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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打来电话的是查理斯先生。他没有询问被袭击的经过,因为他并不知道乌斯佐科夫请他帮忙化验的灰烬就是三个袭击者的,只向阿超阿娜表示深深的同情和亲切的慰问,叮咛两人千万要挺住,切勿灰心丧气,也不要从此变得谨小慎微,该做的该争取的事情,要坚忍不拔地进行到底。
接着,哲学家哈巴克先生登门拜访,说过一些安慰的话,他竟要求观看实验室。阿超阿娜哪里敢从,借口说他看不明白,婉言拒绝了。
哈巴克刚刚走了,冬尼莎、柯布蓝、孔长经、黑格、金圣寿、羊万里、马洛斯、锡伯克里这八个人结伙而来,寒喧几句,就往楼上跑,阿超阿娜挡也挡不住,只得听之任之。
八个人跑到二楼,没有发现什么,又跑到三楼,东瞅瞅,西望望,也没发现可疑之处,若有所失地跑下楼来,一起向阿超阿娜道歉,说他们听说999号遭到外来人的袭击,猜想肯定基因人已经问世,袭击者才来了。所以,他们一定要先睹为快,科学界的同仁嘛,应当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真是难为你们了。”阿娜又好气又好笑。“坐一会儿,喝会茶,可是a国的名茶哟。”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阿超装作难为情的样子。“不过,你们放心,我和阿娜会加倍努力的。”
八个人大概因为瞎折腾了一阵子,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一起告辞了。
阿娜想了想,打电话给司马说了这件事。司马满不在乎地说:“同仁们闹一闹,有情可原,别管它。我这儿可是火急火燎呢。”
原来,月球村的公民们涌到了管理部门口,纷纷要求司马解释清楚,999号小楼遭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理直气壮,说月球村建立十年多了,一直平安无事,风调雨顺,为什么管理部和查理斯的宴会一开,就闹出事故来,搅得大家寝食难安,是不是基因人惹的祸?基因人到底出生没有?如果出生了为什么还不公布,躲躲闪闪的,是对老百姓不放心。如果没有成功,开什么倒头子宴会,故弄玄虚,弄巧成拙。还有一些人提出要看看999号小楼,说是看了心里头就安然了。也有一些人要看三个袭击者的尸体,司马他们反复说已成灰烬,他们就是不信,还振振有词的说:人死骨头在,化成灰,鬼才信哩!
阿超给司马打电话,要替管理部做些解释劝说工作。司马不肯,叫他守好999号就行了,说这样就是对管理部最大的支持。
司马正苦口婆心地给大家解释,九位科学家又来了。他们一到,不啻火上浇油,大家误以为他们也是兴师问罪来的,声势大振,呼声更高,不少人拼命往管理部大楼里面挤。
乌斯佐科夫不得不荷枪实弹,出门制止,局面方才稍稍稳住。精明的司马抓住这个时机,将九位科学家请进他的办公室,给他们说明了情况,请他们协助劝退门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九位科学家深明大义,满口答应。
他们跑出门来,由哈巴克领头,大声宣讲,说999号科研楼遭到袭击,纯粹是意外事件,是管理部无法阻止的事件,没有任何损失。三个袭击者已经查清楚,是b国的无业游民,出于好奇,到月球村来偷袭阿超阿娜,被管理部及时发现制止,有惊无险。管理部正在研究如何向大家澄清事实,还要向联合国做出全面汇报和解释。大家既是月球村公民,理应团结一心,帮助管理部度过难关……
九位科学家闻名遐尔,说话当然具有号召力。人群中的喊叫声渐渐平静下来。科学家们见状,更加卖劲,满以为再开导开导,管理部门前就会恢复常态。没料想,当哈巴克再次解释三个袭击者已化成灰烬时,人群又激愤起来,许多人举起拳头,呼喊“把灰烬拿来,让大家眼见为实!”月球村的公民谁都知道,月球村建立至今十一年多了,从未死过人,连大伤大病都没有发生过。现在,发生了如此严重的袭击事件,居民们的安全还有保障吗?如果科学家们帮管理部编谎糊弄人,把岌岌可危硬说成是莺歌燕舞,要求拿出证据当是最好的检验。没证据,就会露馅。
可是,灰烬真的已经送联合国拉委去检验了,即使没送走,也不便公之于众啊,那是犯罪证据嘛。怎么办呢?乌斯佐科夫建议按制度办,驱散了事。司马不肯,众怒难犯,驱散得了人群,驱散不了民心,弄不好会给别有用心的人们口实,扩大事态。解铃还得系铃人。他果断地说。还是请布朗基和查理斯来吧。
乌斯佐科夫当即打电话,查理斯和布朗基很快赶到,接过哈巴克手中的小扩音器,向人群高喊:“月球村的公民们,大家稍安勿燥。请听我们解释。我们能给各位说清灰烬的事。”
人群又安静下来,两人便简捷地讲了化验灰烬的经过,查理斯还高高举起化验单,叫大家相信管理部。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一会,人群就散了。科学家们也不逗留,一起回科研宫去了。布朗基追上查理斯,责怪他欺骗老朋友。查理斯委屈地说,管理部不让明说,只能说是情人骨灰了。要怪你就怪乌斯佐科夫。布朗基说,才不跟安全督导员玩儿呢,叫他请客赔不是,两人就进了嫦娥酒楼。
金圣寿回到他的1277号科研小楼,一时无事,胡思乱想,记起阿超购物的事,觉得很有些奇怪——来月球村十多年,购物从来都是阿娜的专利,超市乃至其他公共场所哪能瞅见阿超的影子?今天是什么风把他吹进了超市,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东游西逛,神情不定,不像是专门买东西去的。说话又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对了,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会不会有人冒充啊?不可能,月球村管理简直天衣无缝,绝不会出现冒名顶替的事故。那到底是何原因促使这位一向深居简出的遗传学家涉足商场的呢?这几天999号小楼可谓多事之秋哇……啊!他的心中一动:莫非阿超真的大功告成,想来一个家宴,才光顾超市。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拿起电话,要向阿超问个究竟。
电话上,阿超矢口否认去过超市,说他可能看走了眼。金圣寿就责怪他不诚实,说购物是人人都可以做的正常事情,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阿超生气了,说他这是对同仁缺乏信任感,叫他别胡乱猜疑。金圣寿仍然不信,阿超就叫阿娜来跟他说,他这才十分疑惑地说:“那就邪门了,我明明看的真切,还说了不少话呀,难道有人冒充?你们要防着点。我想想要不要向管理部报告。”
阿娜急忙说:“你千万别报告,管理部这些天够忙乎的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来处理好了。”金圣寿见好就收,随即说了再见。
放下电话,阿超阿娜一商量,认为肯定是基因汉偷偷跑到超市去了,一起到他的房间来问他。基因汉死活不认账。两人无奈,只得暂时作罢。阿超想再问问金圣寿,看有什么细节。阿娜说用不着再问,由她来暗中注意就行了。第二天上午,趁基因汉工作的空档,阿娜悄悄来到基因汉房间,在床头柜里发现了积木和魔方,先叫阿超来看。阿超看后,怒气冲冲地跑进计算机房,一把拽住基因汉,来到他的房间,指着那一堆积木和魔方,叫他说清为什么。基因汉还是不认账,以沉默相抗。阿超更加恼火,骂道:“混账东西,敢做不敢当,还想当英雄?”看他脸憋红了,又指着他的鼻子说:“怎么啦,不认账还不服气,我没说错。出门不跟大人说一声,真不懂规矩。循规蹈矩可是我们华氏家族的光荣传统,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没长记性,还是故意捣蛋,说呀!”
“叫你说你就说!”阿娜一旁帮腔,失去了往常的冷静与和蔼。“有三道禁令在,我们是不能随便出去的,你真的做错啦!错了并不打紧,关键是改正。快,认错!”
“哎哟,多大的事。”基因汉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到超市逛了一下,才几分钟,又没有谁看见,何必大惊小怪?一个拿刀,一个端盆,想把我杀了哇!”
阿超喝道:“谁说没人看到,金圣寿就看到了。你还要谁看到,你要多少人看到,才满意呀?”
“你怎么这样和我们说话?”阿娜也生气了。“我们不会杀你。但是别人可能会。你随随便便出去,不仅犯了禁,还会给别有用心的人杀你的机会,比如说像那三个袭击者一样的人,你懂不懂?”
“我懂!你们也出去了呀!也没向管理部报告。我向你们学的,要说错也是你们错在前头。三道禁令又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再说喽,我出去回来都安然无恙。你们呢,被人袭击了。要我认错也可以,你们要先向我认错。别人想杀的是你们,又不是想杀我……”
“一派胡言!”阿超怒不可遏,打断他的话。“我们三个是一家人,都是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明明你也受到袭击,还说什么不想杀你?!你是基因人,第一个基因人,应当更讲理,不能只凭本能行动!”
俗话说的好,骂起来没有好言。阿超只顾发泄怒气,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等于骂基因汉是畜生。基因汉的血直往头上涌,两眼瞪圆,回答道:“华宇美智超,你才不是人!培养畜生的是老畜生!”
这一下阿超受不了啦,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六亲不认的东西,敢骂老子,看我怎么掌你的嘴!”举起手来,抡圆胳膊,狠狠扇了基因汉一个大嘴巴。
“啪”的一声暴响,第一个基因人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指印。基因汉顿时怒不可遏,咆哮如雷:“你敢当阿娜的面打我嘴巴子,我饶不了你!”举起手来,握紧双拳,就要回击,被阿娜喝住了:“基因汉,你不能还手!你是大孩子,我们是你的抚育者,等于是父母,你必须听从我们的教导。别老自以为是。一句话,你是基因人,不能混同于自然人。不然……”她本想说“不然我们就没必要再造你了”,忽然觉得不妥,赶紧咽了回去。但是,聪慧的基因汉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这不啻于火上浇油,他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顿时如井喷般迸发出来。
“说的好,好极了!”他冷嘲热讽地说。“我是第一个基因人,是应当听从你们指挥,不能凭本能行动,不然,我还算人吗?我不听你们的,你们的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不过,我也有权利问问你们,既然知道我是大孩子,为什么不让我享受大孩子的生活?你们凭什么取消我的幼年期童年期少年期?凭什么不让我像自然人一样享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幼稚生活?自然人的小**被父母抚弄多长时间,而我的小**才被你们抚弄多点点时间?为什么你们一错再错,还要阻止我过天真烂漫的生活,不让我补课,我有这个权利!”他激愤地指着阿超,“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活蹦乱跳,不呆不傻,你们不但不按时给我报户口,办理合法手续,还不让我自己去办理,偷偷摸摸的,我是黑人黑户,是制造假新闻的魔鬼,还是外星球来的不明飞行物?”他用手猛地推了阿超一下,咬牙切齿地说:“姓华的,看在阿娜的面子上,这回就算了。但是,我警告你,下次再敢打我,决不迁就。”
阿超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阿娜急了,厉声呵斥道:“基因汉,你不能只说不想。你是我们的伟大骄傲,怎么会不善待你?把你当黑人黑户我们有何光彩?”
基因汉不理睬她,继续发泄他心中的愤怒:“春风吹,太阳亮,背着书包上学堂。这歌多好听,可我没有唱过。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上学,只把我关在笼子里?”
“谁关你了,这是科研宫,怎么是笼子?”阿超的话显得苍白无力,也显得无奈,“你是科学结晶啊,特别嘛,你不能只讲一面之词嘛。”
阿娜笑道:“基因汉,怎么是不让你上学呢,是让你早早上学啊。我和阿超都是博士,有几个学位,教你完全够资格呀!再说喽,你是基因人,没基因人学校,我们送你到哪儿去呢?”
基因汉似乎平静了一点,吐口气,说:“好,就算你们说的有道理,我毕竟与众不同,我就不说这个了。但是,我还要问你们,阿超,你口口声声要我叫你父亲,请你告诉我,你这样对待我,像个父亲吗?阿娜,我也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认为可以当我的母亲?”
这番话问的很突然,阿超阿娜并没有思索过,一时语塞。憋了一会,阿娜轻声说:“基因汉,我并不一定非要你叫我妈妈不可。但我要你说清楚,我为你抚弄小**时间虽然不长,但你能说没有留下任何心理痕迹么?”加重语气,又说:“我是特指母系情结,初始的母亲依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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