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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说:“今天的答辩能够通过是我们的一大胜利呀。你们注意了吧,拉波尔的表情就像天气,阴转多云,多云转少云,少云转晴。”
“对呀。”基因汉说。“我看成员们的脸色也不像上次那样刻板,他们一个也没有提问题,为什么呀?”
阿娜讥讽地说:“那些成员们的脸色都是跟着上头跑的,这叫顺者昌嘛。尽管现在是23世纪,人类的权威意识比较正确了,但趋炎附势的染缸还没有完全打破呀。”
“我怎么听不明白呀?”基因汉搔着头说。
阿娜淡淡一笑:“这么说吧,联合国主席穆玛德琳发了话,拉波尔那一群人就都明白啦。拉波尔一开始就把穆玛德琳抬出来了嘛。”
“我明白啦!”基因汉恍然大悟。“不过,我觉得他们真没有多大名堂,都问了一些什么问题,鸡毛蒜皮,杂七杂八,还不如不开这个会呢。”
阿娜看看阿超,若有所思地说:“你是说他们不该机械地执行程序,应该去掉这个会,直接进入现场实验。”
“没错。”基因汉得意地说。“现场实验最省事,实验结果一出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阿超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说:“基因汉,你说得真轻巧。迎刃而解?钱也能迎刃而解吗?”
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得人心里都凉了。现场实验到底要多少钱,现在虽然说不准,但可以肯定是一个大数目,简单算算,起码要十亿a币,拿出这么多钱,若是世界级大富翁,自然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了。可对阿超他们来说却是一个大难题,再不好意思向老爷子华继业开口了,怪不得阿超一直开不起心来呢。
三个人憋了一会,阿娜咬咬嘴唇说:“光是犯愁无济于事。我看,还是按老主意办。”
“我知道你的老主意是什么。可是我的老父亲……”阿超难过起来,说不下去了。
阿娜也有些难过。她十分清楚,阿超是一个细心的男人,更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热爱科学,以基因人研究为第二生命,也深爱着父亲,不仅在心里而且是从骨子里头依恋着父亲,所以在通过答辩时,他想到了实验的经费,自然想到了年老体迈的华继业。老人家还蒙在鼓里,是他们有意蒙蔽老人家的,怎好意思向老人家张口借钱?说不定阿超在心里头生她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的气,是她不让告诉老人家基因人成功的消息的呀。该如何劝他呢,她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来,就想冷处理,让大家静一静,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睡吧。也许睡一觉起来就有办法啦。”
第二天早晨,他们没有按时起床。没有想出好办法来,起床也没有用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尽管一时无计可施,却可以省了坐立不安之苦。
俗话说,愁苦恨更长。其实,忧愁也嫌白日难熬。难以忍耐却又不得不忍耐,直到报时器再一次发出呼喊声:现在是月球村时间十三点正。
阿娜推推阿超,阿超没有反应,阿娜也懒得再推他,翻过身去照旧睁眼晴睡大觉。
叮铃铃……电话响了。阿娜拿起话筒,是基因汉。“你们怎么还不起床呀?”基因汉显然很不高兴。“a币恐怕是睡不出来的吧。”
阿超夺过电话,吼道:“好好睡你的觉!”说完,狠狠地压了电话。
可是,基因汉立即又打过来了。阿娜故意拿起话筒放到阿超的耳朵上。“你们这是干什么?这又算什么?”基因汉简直火冒三丈。“悬崖陡壁都攀登上去了,遇到一个小棱坎反而一筹莫展,畏缩不前,犯什么病?”“啪”的一声,他压了电话。
阿超坐了起来。阿娜也坐了起来。电话铃又响了,又是基因汉打来的。阿娜拿起话筒,却被阿超抓了过去。基因汉的声音就如炸雷:“你们这样令我失望,我瞧不起你们!”
阿超愣了,拿着话筒不知如何是好。阿娜抓过话筒来,放到电话机上,说:“亲爱的,咱们起床吧,基因汉说得有理呀。天上掉不下馅饼来。”
“嗯。”阿超点着头。“大江大海都闯过了,还跨不过一条小水沟么?起来——”
起了床,也不吃饭,就赶到999号小楼,用因特网联络亲戚朋友。这一联络,他们才吃惊地发现,多少年来,他们醉心于基因人研究,没有花时间和精力交朋友。阿超没有上过正规学校,没有同学,基因人研究中遇到的一些同事和熟人,自他上月球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已找不到来龙去脉。所有研究的费用一直是老父亲资助,也就没有其它的支持者了。阿娜呢,虽然有同学,同样也是早已断了来往,保持了联系的几个朋友呢,虽有助人之心,却是囊中羞涩,毫无资助之力。父母亲倒是有些铜板,但距离10亿这个大数目简直是飞机上钩鱼——悬殊太大,还是一个爱莫能助。
真是急死人。怎么不着急呢?现场实验已火烧眉毛,经费却无从出处,一筹莫展,他们一个个急得团团转。
司马常新同样急不可耐。基因汉诞生是月球村管理部的巨大政绩,只有尽快现场实验才能名正言顺,如果弄不到钱,就会流产,他怎么给穆玛德琳交代?实在急得没法,他闪出了动有公款搞现场实验的念头,随即又骂自己糊涂和愚蠢——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有损法律有损科学有损人格尊严的事情嘛。最后,他下定决心,跑到999号小楼,当面劝阿超阿娜向华继业借钱,说华继业是基因人的坚定支持者,10亿a币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手指缝里漏一些就足够了。至于向他隐瞒消息的事,向他老人家做个解释再道个歉,他老人家肯定会谅解。盼了几十年的基因人终于成功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动什么气。再说,父子之间关系一直很好,有啥不好张口的。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阿超阿娜连连称是,就当着司马的面给北京打宇宙长途。拨通了号码,只听的“嘟——嘟”一串长音,没有人接电话。再打手机,仍然没人接听。“老爸怎么了?”阿超焦急地说。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阿娜心中升起,连忙从阿超手中拽过话筒,拨了一阵,又拿手机打了一回,同样无济于事。大家这下都着慌了。华继业是棵摇钱树,可不敢有个三长两短。不然,现场实验就真的没戏唱了。还是基因汉镇定,提醒赶紧给亲朋们联系。阿娜忙不迭给a国、b国和d国打了电话。可是,没有一个亲朋好友知道华继业去了哪儿。几个人,都愣了,基因汉也手足无措。
沉闷了一阵,阿超突然大哭起来。大家又忙着劝他。他不听劝,越哭越伤心,还要把配方毁掉,说父亲没有了,他要这鬼东西还有什么意思。
司马一听,不高兴了,说:“你这不是在诅咒老人家吗?”
基因汉也火了:“眼看着就要现场实验了,你哭什么?赶紧想办法筹钱才是!”
阿娜也有点生气,上前搂着阿超说:“基因汉和司马部长说的没错。老爸只是一时找不着,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如果有什么事,他那么大名望的大富豪,还不被舆论炒得沸沸扬扬?你就放心吧。”
阿超这才勉强收住泪,不好意思地说:“我听你们的。筹钱最要紧。我就是想不出老人家为啥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他究竟做什么去了呢?”
是啊,华继业这位国际全智能有机玻璃大王上哪儿去了呢?司马、基因汉和阿娜也在心里犯嘀咕,想不出个所以然。
阿超他们怎会知道,此时,华继业正在a国乾京红十字会特级急救中心治疗。他在那张特级的护理床上已经躺了好几天。
眼下,只有把对老人家的担心压在心底,想方设法筹钱。有了钱才有现场实验。有了现场实验才有一切。
黑夜来临了。阿超他们的心中更加暗淡无光,茫茫长夜煎熬得他们有些害怕起来——假如那心中的暗淡长此下去……他们都不敢想下去了。不敢想也得想!司马叫每个人人出一条办法。
基因汉煞费苦心地想了一阵,叫道:“有了!找约克逊和克萝蒂。他们渴望起死回生,很可能一拍即合。”
“你可以一拍即合,可没用。我坚决不向一心想自己发财的人张口。”
可是,约克逊就像先知先觉一样,先打电话,接着,不请自来,阿超不让事实说话开门,他就对着门铃喊:“华先生,你有什么困难,我来帮你。”
基因汉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门铃说:“大富豪,你的钱袋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