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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馆,宿星楼。
高琅刚换上鹤娘特意为他送来的玄青色缂丝绸衫,房门便被拍响了。
小钏哥侯在外边等着领高琅上堂子里去。
昨日晚上高琅已经跟着小钏哥走了一趟,熟悉了自己该做的活儿,今日按鹤娘的吩咐,再由小钏哥领着他走一圈,之后便由他自己看着来。
堂子里暖风融融,芳香扑鼻,软烟罗的幔帐,一帘又一帘,一重接一重,在烛熏雾绕中,似真似幻,恍若仙境。
堂子中间的木台上,有长相俊美的男子奏丝竹管弦,嘈嘈切切,声声慢。
他们身后是山花蕉叶暮色丛起的布景。
高琅手执泡了青桔乌龙的小铜壶,往返于一个个雅席之间。
他要做的很少,不过是添添茶,跑跑腿,传传话。
堂中雅席上的客人,有的望台上的人,有的看台下的人。
看台下人的客人都惊异于南风馆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倌,长得这么好看不上台去,反而做起了端茶递水的活儿。
可真是暴殄天物!
有人招了招手,高琅便提着铜壶过去了,手一抬,泛着橙花香气的茶水泊泊流淌进青玉杯子里。
席间的人盯着高琅的脸一个劲的看,半晌才出言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跟我走,我可是娄捕头的外甥!”
高琅咧嘴,傻傻一笑。
“我外甥问你话呢!”那男子旁边,一个身穿锦衣的人见高琅只笑不答,茶杯一放,摆起架势到。
这男子高琅见过好几回了,正是长安收买来几次三番给金小楼透口风的那个捕快。
娄捕头话音刚落,二楼雅间上忽的砸下一个酒杯来,正正好,落到了他的头上。
“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疼得娄捕头倒吸一口凉气,蹦起来便准备破口大骂。
“娄捕头,你这外甥有点大呀。”楼上有人探出了头来说话,是高琅不认识的面目。
可火气正盛的娄捕头一见那人瞬间便蔫了。
“虎提辖,你怎么,怎么也在这里?我是我娘的老来子,小外甥和我一边儿大。”娄捕头苦笑着躬了躬身,他可不敢得罪这位虎提辖,捡起刚刚砸过自己头的玉杯,递给高琅,“还不快洗干净了,给楼上的大人送上去!”
高琅头也不点,腰也不弯,接过了酒杯便走。
娄捕头窝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吭一声。
这个虎提辖,名叫虎山,尚不足二十岁,虽然年轻却有为,家住在蜀中山里,本是个读书人。
今年春末夏初,去乌黎江边走亲戚,正好碰上南夷来犯,当即便丢了笔杆子拿起了宽刀长矛,这一上才晓得竟是如此骁勇,有他在便连连得胜。
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已从一个不知名的长矛兵,升成了提辖。
现如今不仅要操练士兵训练,还掌管着信宁县榷货场,监管食粮、金帛等贸易。
这虎山人长得斯斯文文,却是嗜血成性,性情极为粗犷强横,前一个得罪他的人,被钉在校场的木桩上,让人给活活鞭挞死了。
娄捕头可惹不起这虎提辖。
高琅刚走到二楼雅阁门口,白水曲柳的雕花木门从内拉开,虎山站得工工整整,规规矩矩,见人进来忙上前打千:“七爷。”
高琅点点头,径直走到当中的椅子上坐下。
长安站立在一旁,接过高琅手里的铜壶,倒上了一杯金桔乌龙。
“七爷,这人名叫虎山。”长安引荐到。
高琅抿了一口茶:“是个英雄好汉,记住一身血性要用在战场上,不要使在自己人身上。”
虎山一警,敛了神色,忙应下来。
“你带来了什么消息?”高琅看了一眼长安,问到。
“七爷明察。”长安叹服,七爷总是一眼便能看破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消息,是虎山带来的。”
虎山接口道:“前几日,卑职在营地里捉到一个南夷那边来的奸细,据他道此次南夷之所以来犯,是因为在我朝中有人接应,其人答应只要帮忙除去一个人,便将乌黎江拱手相送。”
“要除的人是谁,这奸细却始终不说,只道不知道,直到被活活打死。”虎山皱起了眉,“卑职想,这人或许是真不知道,不过他说,动手的时间定在立冬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