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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歇棚之中不辨日月,金小楼只得靠每日里的送饭计算时日。
说是饭,不过只是南瓜捣烂了和麦仁一起煮的汤水,早晚各送一次,每回来送饭的仍旧是第一回见到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看着腼腆文静,每次皆是放下汤壶便走,从不和金小楼多说一句话。不过神情流露间,总能看出她在试探着关心金小楼的身体。
直到第五日,金小楼已大好了,心中对思儿惦记不已。
前几次问那女人,她总是一言不发,这一次,听见脚步声靠近,金小楼赶紧站起身来,待那女人一进门,金小楼便向着她走去,一边主动接过汤壶,一边随口问:“我想你也是母亲吧?”
金小楼已经注意观察了好几天,这个女人的腰间总系着同一块帕子,帕子上的样式是个红线缝的虎头娃娃正坐在一丛牡丹花旁玩着拨浪鼓。
金小楼怀着身孕时,南阳自告奋勇的要学做针线,学的头一样便是做这给婴孩擦嘴的兜帕,婴孩易流口液,做母亲的必须常备一张帕子在身侧,时时擦拭,或是直接系在孩子脖颈处。
一般帕子上绣的都是虎头、牡丹佛手这些寓意康健,富贵如意的纹样。
因此金小楼猜测这个女人也有一个孩子。
“你自是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的!”金小楼目光切切,恳然的望着她,“我只想知道我孩子的现状,只想知道他好不好,仅此而已。”
金小楼说完深吸口气,紧紧掐着自己的虎口,期盼着等待那女人开口。
这石室里又冷又闷,耳畔是母鸡和山羊的叫声,鼻息间的味道难闻不已。
那女人一怔,火光映照下,金小楼分明看到女人的眼眸亮了刹那,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一咬唇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金小楼立在原地,有只母鸡因女人突然的跑动受到惊吓,飞扑到金小楼膝边,金小楼也无知无觉。
她已经好几天没听见思儿的动静了,外边静悄悄的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渊,思儿是深渊里的火光,金小楼生怕,生怕那火光灭了。
可下一秒,那女人竟又折返了回来,拉开门,缓缓冲里面道:“你的孩子很好,菁姐用羊奶喂了他,现下不哭不闹,乖得很。菁姐很喜欢他,都不想拿他去换了……”
女人的嗓音有些哑,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刚出去哭了一场,说到思儿,语气倒轻快起来。
金小楼听得出,她也喜欢思儿,只是她的话令金小楼提心吊胆。
“换什么?”金小楼不明就里的紧张追问。
那女人自觉失言,慌里慌张的退了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返回来。直到第二日一早,再次来给金小楼送饭。
金小楼径直拉住了那人的衣袖,恳切询问:“你们……要拿我的孩子换什么?”
女人猛地抬起了头,苍白的唇剧烈的抖动着,好半天才渐渐镇定下来,开口道:“你说得没错,我也曾是一个母亲,也有过一个孩子,他只比你的思儿大三个月,和思儿一般可爱,可他却没有思儿这么好的命……”
话说着,两行热泪便顺着女人的脸颊滚了下来。
“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流浪在沙漠里,本就是饥一顿饱一顿,沙漠里又没有吃食,只能盼着男人们从附近的村子里抢些粮食牲畜回来过生活。”女人靠在了石壁上,双手捂着脸,一边抽泣,一边说,“可自从你男人来了贡边,组织了士兵甚至村民守卫村庄,我们便很难再抢得回来东西了,即便抢得一星半点,也得省了又省的吃。”
“我的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没的……”女人吸了吸鼻子,看向金小楼,“不过,我不怪你们,毕竟抢东西本就是我们不对,我只怪我自己,嫁了个蛮狠的男人,犯下了不赦的重罪,只得远走他乡,东躲西藏的活着。”
沙漠里确实很难生存,不过看眼下,他们似乎又有了食物来源,歇棚里有鸡有羊,连给她这个囚徒吃的也是南瓜麦仁。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金小楼对于这女人的悲伤感同身受,心头也梗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