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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speakforthedead,andforthelivihts。”弗朗西斯常常对杨竹讲这句话。
在中国,这句话就是——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杨竹从得知这句话开始,就牢牢刻在心里,一代代法医都是念着这句话从学校走进工作岗位。当她立志当法医那一天,六年过去,十年医学生涯走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这一天,她要亲手去揭开藏在父亲身上的谜题。
“咳咳!”庞法医咳嗽了一声。
杨竹抬起头,才看到他进来。
“我过来帮你。”庞法医面无表情地说。
杨竹客气道:“我自己可以完成。”
“从法理上说,你与这截断臂有直接血缘关系,你做的任何法医学鉴定在成为呈堂证供那一刻都可被质疑的法律效力。我是来给你打下手的,所有的文件我来写,包括尸检报告。你也不想自己发现了线索,结果因为法庭的回避规则,被不予采信吧!”庞法医眼皮一抬,淡淡地说。
她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就凝聚成两个字:“谢谢!”如果不是庞法医网开一面,她未必能如此顺利进入公安局工作,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来自高层的压力。
“开始吧!”庞法医催促道。
杨竹照例先将断臂进行扫描,然后进行外观检查,不同的是她在一边参照庞法医的鉴定。
“庞法医,当时做尸检的时候,你试验过多少种刀具?”杨竹指着父亲手臂平整无比的创面问。
庞法医伸出四个手指,回答:“43种,中国常见刀具,都试过了。”
“我研究过的刀具有四百多种,美国冷钢公司所生产的日本88长刀最符合,成年人挥动长刀,可以轻易把整头猪砍成两段。这种刀的刀刃极为锋利,高碳钢硬度又足够。尺骨头和关节囊的断面完整,没有挫裂痕迹,可见是一刀砍断。普通刀具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但是冷钢的长刀可以做到。这种刀,在我国什么样的人用,庞法医应该知道的。”杨竹把放大后的残肢断面投影出来,指着投影说。
“88长刀,有道理。但是,普通人带这么长一把刀,很容易引起注意。整把刀的刀长99cm,几乎一米,周围邻居不可能看不到的。”庞法医说。
“短刀几乎不太可能一刀砍断,人的关节囊韧性极强,再加上尺骨头和茎突是最坚硬的部分,正常情况下需要把我父亲放倒,用力砍剁几次才能砍断,但是这样会留下齿状痕迹。而且,短刀的分量肯定不如长刀。”杨竹在委婉地否定庞法医关于凶器为Strader刀的鉴定结果。
“冷钢的88长刀,我去打个报告做模拟实验试试就知道了。”庞法医也不予多争执,有时候判断不了,那么模拟实验最能说明问题。
“当时在小岳家搜出了62把刀,其中就有冷钢四个型号的刀,包括88长刀,可以选择其他刀具做参照实验。”杨竹建议道。
庞法医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昨天我研究了现场勘验的血迹,站在我爸面前的凶手,穿大概45码的鞋,身高一米八,跟梁予安身材接近。梁予安完全可以挥动这把刀,我相信凶手也可以。”杨竹补充道:“另外,在我父亲站位70厘米处是第六滩血迹,那是我推测的凶手站位,您的推测认为第一和第二滩血迹是开放性创口。其实88长刀的刃长85.7cm,这个距离短于刃长,我认为凶手将刀插入我父亲身体,造成了这样的血迹形态。”
“嗯,你继续说。”他双手背着身后,看着杨竹投影出来的血迹形态3D图,刀伤这种情况他也认为可能性很高,但是并不排除其他开放性创口的形成可能性。
杨竹把投影切换成残肢,换了个角度放大,上面的指甲有折裂的白色痕迹,杨竹说:“我把跟对方有过拉扯推搡,而且很用力,不然不会把指甲掐断了。”
这部分是庞法医也看出来的地方,他提醒道:“当时从指甲里提取出了两种纤维,聚乙烯醇缩甲醛纤维,人造棉花的常用化纤,另一种是靛青色的叫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酯,我推测对方穿的应该是涤纶运动服。”
“没有找出对方的细胞、碎屑吗?”杨竹追问。
“五个指甲缝都仔细找过了,没有。”庞法医抱歉地说。
“聚乙烯醇缩甲醛纤维是人造棉花的常用化纤,这种化纤主要是用来做低端的棉被填充物,或者是洋娃娃的填充物,有没有可能附着角质蛋白或者脱落皮屑?”杨竹继续问。
“这在当时要找,有点难度。现在要找,用高倍电子显微镜一点点查,运气好或许可以找到几颗细胞。”庞法医对此倒是很坦率。
“有一点点希望,总比没有的好。”杨竹有些欣慰地说。
“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家就被收拾过了。我们没找到指纹,当然如果凶手戴手套确实可以做到,但是其他的生物痕迹也没有留下来,比如汗液、毛发、碎屑……即便是你父亲留在现场的生物痕迹,都不多。”庞法医缓缓地说。
杨竹一听就觉得很奇怪,如果对方的痕迹不多也就罢了,怎么会父亲留下的生物痕迹也不多,父亲买下这套房子,爷俩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场足够多的生物痕迹才对。
庞法医看到杨竹很诧异的样子,进一步说:“我当时也想不通,后来碰到几个自焚者后,我猜有可能是他们的自焚把现场的生物痕迹连带毁灭。”
“这也说不过去啊,我父亲留在现场的血迹还在,手臂也还在。”杨竹反驳道。
“也对。”庞法医有些尴尬地说。
“我认为,这说明对方是职业杀手。从近期一系列案件来看,吴帅口中所说的老大,显然是豢养了职业杀手,这些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谋杀案,看起来涉及情感纠纷、陈年旧账,甚至针对我的个人恩怨,这些表面上的原因掩盖了背后的真正目的。”杨竹冷静地分析道。
庞法医关掉了所有的仪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说:“那时候我在门把手上无意间拍到半枚指纹,去提取的时候这枚指纹就被擦掉了。我不能确定这枚指纹是否属于凶手,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