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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竹出院回家的时候,站在门口久久凝望着地板上暗红的猫血,那只不知道何处跑来的小猫,陪她度过了内心最煎熬的日子,在她心力交瘁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像岳迩一样天真无邪地给她安慰,她还没能多陪陪它,就无情夺去它的生命。
甚至,她还没有给小猫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她走进自己的书房里,把放满珠宝的海蓝宝石首饰盒从保险箱里拿出来,将父亲给自己做的那些华丽首饰倒回保险里。首饰盒是用一根巨大完整的蓝色绿柱石晶蔟削琢而成,晶莹剔透又显出幽幽天蓝色,世上只有父亲这样挚爱宝石矿物的人才会想到用完美的晶簇为女儿做首饰盒。
回到狼藉的客厅,她把小猫的残肢身体一块一块捡起来,在院子里点起火把它的遗体烧成灰,所有的灰和小小的骨头都捡进首饰盒里。杨竹把首饰盒摆在客厅的橱窗里,和自己的照片摆在一起。然后,拿着拖把将客厅拖干净。
这时候,门铃响起。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陶晨轶,身上被淅淅沥沥的秋雨打湿。
“打你电话没人接,我听梁说把你吃的药都带去化验了,怕你突然停药有反应,给你把药都重新开了送过来。”陶晨轶关心地说,然后把手里的药袋子递给杨竹。
杨竹转身去洗干净自己满手的血迹,才去门口接过药,礼貌地说:“谢谢,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我还要去客户家,顺路过来,不要忘记吃药,帕罗西汀有停药反应,等可以停药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慢慢减量停药。走了,拜!”他说完就走,末了朝她挥了挥手,跑回自己的车上。
杨竹拎着手里的药,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已经没入大海的人,在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辞辛劳跑去帮她买急用的书,淋着大雨送到她家。倘若当初那个人不松开手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有不同。可越看到他,心里越慌乱。
多年前,父亲掌灯练字,常常在宣纸上写,一蔬一饭一鼎一镬,不敢见白头。
现在是她,把这十三个字写了无数遍,依然心乱如麻。放下笔,她站在窗台边,不知道爸爸写这两句话,是在说他和母亲的事情,还是感叹他和珊姨。
楼下院子外开进一辆陌生的车,从车里下来的蓝衣女子撑着伞,抬头看着窗台上的杨竹。
那是Melissa,她的亲生母亲。
杨竹跑出卧室,冲到门口打开院门和家门,她径直走进来,把伞搁在门外的墙边,看着杨竹,淡淡地说:“看到新闻,发现是你出事了,还好吗?”
“没事,进来坐。”杨竹请她进来。
“你那个邻居的狗,我托小任帮你赔钱道歉了,不会再来为难你。”她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杨竹家的客厅,才走进来。
“谢谢。”杨竹习惯于用这两个字表达一切她不愿意承受的好意。
Melissa经过客厅旁的橱窗,久久驻足,看着里面的每一张照片,脸上露出了为人母才有的欣然。两个人的长相说不上有多么相像,不一样的容颜都有同样张扬逼人的气质,只有才内心柔软时才会有片刻温柔。
“你也会拉小提琴啊……”她微笑地说,手指隔着玻璃放在那张考过小提琴八级的照片上。
“嗯,小时候喜欢,现在很久不练,指法都生疏了。”杨竹一板一眼地回答。
Melissa转过脸来,抿了抿嘴,坐到沙发上,说:“上次,是有些生气,我跟你爸的恩怨,不应该怪你,毕竟你……”她想说不知者无罪,一时间想不起这个生僻的汉语,卡壳了半天。
杨竹释然说:“没事。”
“你父亲的事情,有眉目吗?”她抬头问。
被问到这个问题,杨竹心里既难过又无奈地摇摇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