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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亮的尸体送过来已经五个小时,开始出现了深浅不一的尸斑,杨竹在投影上调出刚送进来时的进行扫描的照片,老人斑密布,黄褐色斑点交错,当尸斑开始出现时,另一种颜色的东西变得愈发明显起来。杨竹拿过放大镜,看着皮肤上有一些米粒样的小颗粒,颜色介乎于红色和黄色之间,所以当他肤色没有明显改变的时候,几乎察觉不出来。
“这是丘疹,会不会是皮肤病?”霍小兰问。
“出现丘疹的情况很多,你从A开始翻起,少少几千种病都会出现丘疹。”杨竹说。
杨竹利索地划开他的上胸部分,一根一根剪断肋骨,他的左肺下部呈现一大片红色的充血症状,杨竹边说边叫于铁记录,她把肺部完整取出,放在计量器上称重,说:“支气管有充血迹象,两侧胸膜表面无明显渗出质,两肺重量增加,尤其以左肺明显。肺重850克,右肺重680克。”霍小兰赶紧端来一盆清水,杨竹把肺放进去,陈述道:“左肺实变甚明显,投水下沉。”
然后杨竹把左肺分切成三部分,先把连接着肺动脉的部分拿到显微镜下,缓缓转动物镜调整到最合适的对焦,投影上同步显示她看到的视野,杨竹说:“肺动脉、静脉起始部分及主要分支内膜光滑,均未见有血栓及栓子阻塞。排除肺栓塞。”过了一会儿,她换了一块肺部组织,这时候显微镜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泛红区域,杨竹则叹了口气,继续说:“左肺下叶底部有3*2厘米出血区,左肺全部及右肺上叶外观明显淤血,切面红褐色,膨隆,有实变感,切面含血量多。多处肺泡有可见粉染的血浆蛋白液,成局部肺水肿。肺泡间隔普遍增厚,其中毛细血管扩张淤血,肺泡腔压缩密集呈现充血性肺萎缩状态。发现巨噬细胞、中性粒细胞聚集。”于铁迅速在平板上记录杨竹叙述的内容。
“好可怜啊,这么大年纪还跟人打架,让人家打伤了肺部,死得太不值当了!”霍小兰感叹道。
杨竹看着投影,却摇摇头道:“他肋骨都没有断,肺部出血不是创伤造成的。”
“可是这明明看起来像是外伤造成的应力性肺组织损伤啊!出血不是弥漫性的,并且血管内膜光滑。他死于呼吸困难,小于你说我说的对吗?”霍小兰问了旁边正忙得飞起的于铁,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直接死因是呼吸困难,我也认为是,但是造成呼吸困难的死因,应该不太像是外伤。他打架到死亡不过半个钟头功夫,这个时间段内白细胞还来不及发生大规模聚集,等这种规模起码是发生了炎症好几天,他可能是有肺部疾病。由于打架这样的刺激,突发呼吸困难。”于铁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杨竹不说话,没有否认他们的说法。
“岳博士传结果过来了,白细胞32.0x10^9/L,会不会是肺炎?”霍小兰说。
杨竹没有急着下结论,这种情况也不多见,肺部出现局部淤血和肺水肿,明显的窒息死亡状况,看起来极为像是外力创伤造成的,但是肺部上部的肋骨及肌肉、皮肤软组织均未出现损伤。她拿掉撑开器,一刀划到膀胱上部,肝脏和脾脏明显肿大,杨竹略微舒展了下面部表情,问:“转氨酶多少?”
“转氨酶四百多,他有乙肝,病毒量10^7,他白细胞这么高是因为肝炎!那他肺损伤还是可能是创伤造成的。”霍小兰看着投影有些兴奋地说。
杨竹还是不说话,用橡皮胶扎住了胃部两端,完整取出胃,然后用剪刀剪开胃壁,眉头皱起来,道:“上消化道出血,看来肝炎非常严重,今天早上还吃了药。”杨竹用棉签沾了一点胃壁上的白色液体,放在试管里叫拿去化验。她觉得到这种程度还跑去打架有点匪夷所思,脱下血淋淋的丁晴手套,换了一副干净的,看着死者泛紫的嘴唇,说:“给我找他的病历出来!一周内的!乙肝这么厉害,肯定看病去了。”她拿起死者的手背检查了一下,看到了泛红的针孔后,确定无疑地说:“肯定打针去了!”
“没有耶……真的没有……”霍小兰一脸无奈地说。
“不可能!”杨竹看着手背上明显的针孔,斩钉截铁地说。
乔法医气喘吁吁地进来,对杨竹说:“他去的诊所,山北村村口的诊所,今天就是跟医生打架,他嫌打吊针后还是肚子疼,就跟医生打了一架,然后昏倒了救不活。这是病历!”
杨竹翻开那简单粗暴的手写病历,龙飞凤舞的字简直跟天书一样,这是她小时候才能看见的医生手迹,想不到十几年后现在居然还能看到……凭着对拉丁文特有的熟悉,认出他给死者的那瓶输液药物是“glutathione”,便问乔法医:“你做现场勘验的时候看没看到,那个乡村医生给死者开的吊瓶,是不是谷胱甘肽?”
“对呀,死者乙肝,正发烧,喊肚子疼,他的乙肝据说有二十年了,在南海大学当讲师的时候染上的。死者生前脾气有些火爆,七年前退休之后就在村里置地盖房子,平时也不太跟村民打交道。”乔法医把他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告诉杨竹。
“大学讲师脾气还暴躁,真不得了!”霍小兰啧啧称奇。
杨竹又问:“那他死前的症状是怎样的?”说罢,一边在平板上搜索死者生前的病历。
“据目睹村民说,就是倒在地上抽搐,然后就四肢麻木,喘了几下,很快就过去了。我分析,应该是呼吸衰竭这类问题。”乔法医说着,在一边捡拾勘验箱。
于铁刚送完化验试管,走到解剖台前,看着肿大的肝脏,指着肝脏侧面说:“他得过肿瘤吧,这里有一片纤维硬化组织,像是肿瘤萎缩后的痕迹。”
“不跟你们说了,物证已经送到楼上去化验,今天出了鬼了,到处有事儿,又有个杀人案,我出现场去!”乔法医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忙不迭又跑出去了。
“杨法医,你觉得死者是什么原因造成死亡的?”霍小兰见她迟迟不说,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她特别想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杨竹走到解剖台边,把肝脏完整剖取出来,说:“死者可能是谷胱甘肽过敏导致死亡。”
岳迩正在这个时候走进来,手里拿着化验报告,笑眯眯地看着杨竹拿着手术刀的样子。
“啊?这怎么可能?谷胱甘肽不是治疗肝炎的药物吗?能帮助保持正常的免疫系统的功能。”霍小兰还真觉得匪夷所思,大为惊讶地说,眉毛翘得老高老高。
岳迩把报告放到污染区,用杨竹的包压着,替杨竹向霍小兰解释道:“谷胱甘肽是由谷氨酸、半胱氨酸和甘氨酸结合,含有巯基的的三肽,正常情况下具有抗氧化作用和整合解毒作用。半胱氨酸上的巯基为谷胱甘肽活性基团,容易跟什么扑热敏啊、毒素啊、铅、汞、砷等重金属结合。这位老兄死者吃了磺胺嘧啶,跟半胱氨酸结合,引发过敏。即便是这样,也是极端罕见的情形。”
“哦……原来是这样,他的局部肺出血和肺水肿原来是过敏反应!”霍小兰恍然大悟,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见识得不够多。
杨竹耐心地纠正道:“他患有慢性支气管炎,长期咳嗽导致有局部肺水肿,磺胺嘧啶是用来消炎的。同时滴注谷胱甘肽,引发过敏,才导致了局部肺出血,出血部位自然是最脆弱的水肿部位。作用顺序搞错,死因也不对!知道吗?”
“杨法医,乡村医生没有开磺胺嘧啶啊!”于铁把病历递给她。
杨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那堆龙飞凤舞的字,确定自己没有看漏,确实没有磺胺嘧啶,扭头问岳迩:“乔法医送来的东西里,有这药物吗?”
“没有,死者家里常用药没有,医生那里也没有,村里哪开得起磺胺嘧啶这么贵的药!”岳迩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说。
但说完,他就觉得好像是天大的事情一样,跑去看了看男死者的名字,又看了看女死者尸袋上的名字,顿时万分震惊长大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