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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竹走进二号解剖室的时候,齐法医正在做准备,他在用便携式x光机扫描季重的尸体,他见杨竹来了,打趣地说:“今天不能按时下班咯!”

“我把外观检查做完就走。”杨竹把东西放好,去拿了件防护服套上,说。

季明河静静躺在尸检台上,脸色最后的表情极度惊恐,就像是看到恐怖片被吓死的人一样,脸部肌肉以一种诡异的形式纠结在一起,眼睛半闭着,透过长而卷翘的睫毛能看到她开始浑浊的眼球。仅剩下三分之二的脸部,透明无色的脑脊液通过空洞渗漏出来,冲淡了血液的颜色,将断面和脑干染成了粉红色。她的身体各个部位次第开始出现尸僵,虽然是平躺着的姿态,半边娇俏半边丑陋,给人感觉如同恐怖的傀儡娃娃。

说实话,杨竹看到季明河的尸体,心情就极度复杂,压抑有之,无奈有之,同情有之,恨铁不成钢有之……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往日那些不大不小的恩恩怨怨都变得丝毫不重要,她只觉得这两个人不应该死。可是她觉得又能如何,再纠结难过也叫不回两个人活过来。

杨竹套好手套,用剪刀剪开她名贵的华伦天奴高定小西装,全部都放好在塑料袋里。然后她拿起照相机,仔仔细细把季明河身体各处细节给拍摄下来。

“出事的时候,发生什么异常没有?”齐法医抬头,问了一句。

杨竹关注着x光片上心脏的破损程度,迟了几秒才回答道:“出事前,季重遇袭,大刘刚好在厕所保护他,大刘受了点伤,据大刘说,那个家伙长着跟eric一样的脸。”

“这个我知道,现在小乔去做现场勘验,提取回来检测就知道是谁了。”齐海平对此倒觉得问题不大,

“其他的异常,我没有发现。因为当时在典礼现场,音响很大,很吵闹,明河落在遮阳棚上,我们都没听到声音。是我看到滴落的血迹,才注意到她的尸体在正上方。”杨竹说。

“哎……”齐法医摇摇头,长吁短叹,也不说什么。

“具体得问岳迩,或者梁队长,他们在监视各处,也许他们能发现些动静吧!”杨竹说。

齐法医停下手里的活儿,好奇地问杨竹:“何书记是不是发脾气了?”

“嗯,气死了,就差吃人了。”杨竹想起她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估计我今年升职又没戏,副市长也在场,闹这么大案件,破不了案我们都要喝西北风了。搞不好纪委再来查查,弄几个家伙杀鸡儆猴。这日子,没法过咯!”齐法医消极地说。

若说是以前,杨竹会觉得齐法医太过世俗,不想着伸张正义,光考虑自己的前途。现在杨竹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些人的生活,就是平淡简单,升官发财家庭幸福。

“我们努力把案子破了,说不定还有希望呢!”杨竹鼓励道。

“但愿吧!哎哟,这董事长身体挺健康的啊,糖尿病肝硬化这些富贵病都没有,也不吸烟,肝脏没肿大,胃部一些小溃疡。平时生活应该非常规律,很惜命。”齐法医调出之前做的ct和mri片子,正在投影上看。

“他有心绞痛,当时跟何书记吵架时发作,我给了他硝酸甘油。像他这样年纪,在意健康多半都注重养生,他家有三个厨师,估计也有私人医生吧!”杨竹对于这些富豪们的生活也了解不少,有一些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在乎,爱死不死,有一些则十分看重健康,私人医生到高尔夫一应俱全。

齐海平仰着头,对比着片子,说:“我的意思是,他这么惜命,怎么会跳楼呢?怕死的人,宁可别人杀了自己才对。”

这一次,轮到杨竹无奈,她也想不明白。

杨竹用便携式x光机扫描季明河的尸体,她想尽可能不破坏明河的尸体,从枪伤角度逆推出当时的情形,也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做入侵性检查。从尸体外观上看,她躯干上有四个弹孔,但是子弹在她体内爆炸后碎片插入了脏器,当时就算送往医院她也不可能活下来。当x光机向下推进的到她小腹部时,杨竹在x光机上看到了一个基围虾大小的东西。

“她怀孕了!”杨竹大为惊讶。

杨竹用食指去简单比了下长度,摸约等于从虎口到指尖,已经十五周左右的一个胎儿。

“哟,四个月,看上去不显肚子啊!”齐法医倒不觉得稀奇。

杨竹盯着她的腹部,在子宫上三厘米处就是一处枪伤。她用手轻轻摁在季明河子宫上方,能够感觉到子宫处于膨胀的状态,但是由于她体型偏瘦,虽然怀孕四个月,并不像孕妇。但是她的乳房确实有明显涨大,起码比去年看起来要大一些。

“又是一尸两命。”杨竹感叹道,只得去把解剖工具车推过来。

在杨竹的法医生涯里,一共解剖过七具一尸两命的女性,死亡状态都极其惨烈,她实在无法想象凶手得多恶毒,才能对孕妇下得去手,而且对孕妇下手的,多半孩子的父亲。距离她上一次解剖到孕妇,还是刘细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受孕。

然而,明河是否知道自己怀孕呢?

杨竹已经无法要求死者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拿起七号手术刀,划开她细腻的腹部肌肤,皮下脂肪并不多,只有薄薄一层,切开腹膜拨开膀胱后,就可以看见膨胀得像个梨子大小的子宫。

小小的人儿悬浮在透明的羊水中,毫无心跳。

杨竹握着手术刀的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你手臂的伤还没完全好吗?要不行的话,我来,反正尸检报告也是签我的名字。”齐法医问。

杨竹摇了摇头,一只手伸进去托着她的子宫,右手握着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割断血管、神经及结缔组织,将子宫完整地取出来,从中间剖开,羊水流了一铁盘。胎儿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半透明的肌肤,脐带和红色血管清晰可见,这是个小男孩儿。

杨竹怔怔看着,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