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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辰仍是一脸的倔强,排行老七的赵蝶飞看看大哥,又瞧瞧小的,心底焦急,美脸硬是挤出甜笑,打着圆场,“大哥何须动怒?孩子们打打玩玩是常有的事,明儿个咱们备份礼物,叫丹辰上陈大娘家赔不是,您是寨主,去了倒显得太过,七妹代替您瞧瞧去,好歹我也是个当家的,这面子可作足吧。”
“我不去!我没做错事!”
没料到丹辰不识时务,响亮又执拗的表态,使赵蝶飞头痛不已,也让门外的霍涟漪揪紧了心,避无可避的,那声叫喊亦引来了铁无极凌厉的怒瞪。
“好,好---”对着丹辰,他冷笑,频频点头:“你没错?你打人是天经地义,阎王寨出来你这个小霸王,值得说嘴。”
“丹辰,你发什么疯?还不快跟你爹认错?”赵蝶飞对着男孩偷偷挤眼示意,但丹辰准信作对,仍旧不妥协。
“我没有错!”他再次声明,声音更响更亮。
“你!”铁无极喝了一声,他待丹辰虽少温情,却从未暴力以对,但今日丹辰于往常的偏执与硬气,竟激得他怒不可揭。大跨几步逼近,他猛地扬高了手臂,眼见那雷霆万钧的一掌就要掴下---
“住手!”霍涟漪想也未想,迅雷不及掩耳的飞奔过来,她扑在了男孩的身上,那掌不及收势,扫中了她的下颚,力道虽减了几成,也让她疼得眼泪直流。没预料回事这等情况,在场其他三人同时怔住。
瞧霍涟漪伏在丹辰的身上,秀眉紧蹙,唇角溢出血丝的模样,铁无极心一紧,神智整个清醒过来,炽烈的怒气瞬间跌入了万丈冰渊,疾速冷却,疾速消散,才体会到自己加诸于丹辰肩上的冀望,厚重的难以承担。
他对他责之切,皆因爱之深。
缓和气息,铁无极趋向前蹲在了霍涟漪的身旁:“我瞧瞧你的伤。”
“不用。”躲开伸来的大手,霍涟漪瞪着他勉强启口,“丹辰犯了什么错?养不教,父之过,没问清楚事实就不由分说的处罚他,您想张扬什么?身为寨主崇高的地位吗?他只是个孩子,不是那些听您号令,为您尽忠的手下。”自然的,她又出现那种表情,每回为了护卫别人,某件事物,甚至某项真理,她潜藏的固执便会现身,个性中的柔弱不知飞向何方,能昂然面临猛鹰的攻击,将雏鸟藏在自己丰盈的羽翼下。
铁无极研究她的神态,炯目扑朔迷离,对那些犀利的指责,竟是无言以对。
而丹辰真的愣住了,让人双手紧紧抱在怀里,有人为他出头,这种按手难能可贵,她怀中柔软馨香,一时之间,仿佛体会出娘亲这个词的意义。
娘亲---忽地心中狠狠的扯痛,将丹辰拉回现实。
“你走开,别来碰我。”语调少了凶恶,他单纯的叙说,咬牙挣脱霍涟漪的双手,又觉自己矛盾,吸吸鼻子,那挨了他拳头的孩童所说道话闪进脑海,他望向父亲,小脸的悲伤不合稚龄。
“为何打架闹事?您今天问了丹辰无数遍了。”停顿了顿,所受的家教要他不能在人前哭泣,“他说---我是没爹没娘的杂种,我的娘做出不知羞耻的事,与人苟合,我爹---我爹遗弃了我,不顾我的死活。”
“丹辰,陈大娘的孩子胡说的,你不要理会,你爹对你的用心极深,难道体会不出?”赵蝶飞焦急的跺脚,盼望大哥能开口贵言,安抚丹辰。
但铁无极却无所动静,凝着刚峻轮廓,双唇抿成一条线,有些淡情,有些薄凉,往事陈旧如利刃,锉开底层最深沉的痛楚。
温软的触觉覆上,下意识地,丹辰垂眼瞧着,是那怪女人的手,白白小小的,紧紧包住他的手背,他没有甩开反倒抬头看她,发现两行泪挂在她的脸上,两眼汪汪的凝视着他,那眼中透露清明的感情,是对他的无限怜惜。
“我知道我有爹。”他对霍涟漪说,又缓缓调开视线,望着铁无极,“丹辰没有娘,但我有爹,他教我养我,是我唯一的亲人。”
丹辰的身世流言在寨子中早成公开的秘密,至于真相的始末,铁无极从未隐藏,自他懂事便一清二楚的让他知晓,娘亲自杀,亲爹弃他,毫无选择的权利,只能咬牙承受下来,他必须勇敢,要叫旁人瞧得起,他定得坚强。
四周静的空洞,往事---一些想忘记偏又记起的痛苦,在铁无极的思维间辗转不去,他的爱妻,他的手足,要他一世的锥心泣血。
“我不是你的亲爹。”他的声音低沉单调,表情亦同,明白的要男孩难受。“你该明了。”或者,这便是他锻炼他的方法,在铁无极的心中,丹辰不是孩童而是一个诚如,他无须顾及他的感情,在残忍现实里才能坚强意志。
受伤闪进双眼,丹辰还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小脸泛红,呼吸由慢转快,“对---我无父无母,别人说的对,我是没人要的杂种!”忽地,他大喊一声,奋力的推开霍涟漪,又快又急的冲出大厅。
“丹辰!”霍涟漪喊着,没来得及拉住他,那模糊的事实震荡着心胸,让她好难适应,她迅捷的起身,美眸冒火,灼灼的烧着铁无极。“你好过分!好残忍!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丢下话,霍涟漪头也不回亦奔了出去。
而伶牙俐齿的赵蝶飞半句都不敢说了,大哥阴郁的神色似暴雨前的死凝,他化成一尊石像,不言不语,视线追随奔离的身影,复杂的理不出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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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不远处的身形,霍涟漪微微松了一口气。
出了大厅,早不见丹辰的影子,几番追问,才得知他往雪梅岗去了。
雪梅岗,名实相附。她步进一片梅花似雪的林地,在梅树簇拥中,寻到男孩的踪迹,静默的跪在坟前。
没敢惊动他,霍涟漪缓缓走近,直到看清墓碑上的名字,她怔了怔,觉得方寸紧缩,透着些微的酸疼,无法抑制住,她幽幽叹息,终于知道这小小山岗何以名之为雪梅。
“她生了我,又不要我,将我的生时变成了她的忌辰,宁可结束生命,也不愿守着我一日。”听见后头的脚步声,那古怪女人竟跟他来了,丹辰瞥了霍涟漪一眼,随即转回头,没有叫喊,稍少悸动,他望住那块石碑,态度难得和平。“你想笑就笑吧!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天气诡谲多变,该是寒末时分,天空飘起小雪,稀稀落落,一片片分得清明,恰如散乱的梅瓣,离失了蕊心而独自飘零。
“我为何要笑你?”霍涟漪双眼湿润,对丹辰有满腹怜惜,原来,她与他结实同病相怜之人,注定一生失恃。清了清喉咙,她紧声的说:“天下的可怜之人又岂止你一个,我从来未见过娘,不知她长得何等模样?”
男孩扬起脸,澄明的双眼闪烁质疑,等着霍涟漪说明。
“我娘为生我死于难产,我的生辰成了她的忌日,我爹---”霍涟漪陡地煞住,不想提及那些无情的,残酷的,拭净脸颊上的泪痕,她笑得不自然,“瞧,咱们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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