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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城西松山饭庄的店面前,青竹一脸焦急地看着眼前抱着烤鸭、啃得满嘴流油的男孩,说道:“公子,我们已经出来三天了,再不回去,老爷若是知道了……”
男孩嘴里塞满鸭肉,腮帮子鼓得浑圆,吐字不清地应道:“不行,我好不容易寻到了阿橙的踪迹,等到打败了她,咱们就回去。”
一旁的紫璃面色冷峻,幽幽言道:“阿橙姑娘行踪飘忽不定,公子得到的消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而就算是真的,她若是有心躲着公子,公子想来也不易寻到他,这一来一回耽搁得久了,老爷盛怒之下……公子莫要忘了上次的事情。”
紫衣女子的语气平静无比,但显然分量却比青竹的要重上数倍不止。
至少在听闻此言会后,男孩与那烧鸡搏动的进程稍缓,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一只满是油渍的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但很快他便压下了这些顾虑,目光凶狠地咬下一块鸡肉,嘴里再次囫囵地说道:“不管!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宁川是要做天下第一的男人,我爹心里老想着他那一亩三分地,哪能和我比!”
“公子!”一身青衣的青竹跺了跺脚,对于宁川的油盐不进颇有些恼怒,她愤声言道:“公子今年才十二岁,那个阿橙都是年过二九的老姑娘了,翰星榜上千百位的排名本就有失偏颇,按照公子的年纪与修为早就应该是实质上的榜首,又何必去在乎那些虚名呢?!”
“虚名?”模样颇为稚嫩的男孩忽的放下了手中的烧鸡,他神色肃然地盯着青衣女子,然后用一种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沉重语气言道:“青竹,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无中生有的恶名可以杀人,名不副实的盛名信的人多了,也会变成事实。”
“青竹,你记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虚名。”
大概是鲜有见到自家公子这般模样,又或者是从对方的话里想到了什么,青竹脸上的神色一滞,终是将还在胸膛积郁满腹闹骚压了回去,静默了下来。
……
“李家丫头屁股翘,孙家姑娘玉兔肥……”
“西边的红袖舞,东边的胭脂美……”
“秃驴说那是骷髅鬼。”
“可小子肉眼看,只觉越看人越美……”
青竹的心底堆积着被自家公子教训的怨气,正生着闷气,却听耳旁传来一道并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唱着的一首也并不怎么能够入耳的“歌谣”。
青竹转头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心头的怒气又蹭蹭地往上涌——这露骨的歌声出自于一位弓着腰身、身材枯瘦、手里提着一大笼包子的老人。而最巧的是,这个老头子昨天他们也曾见过,就是在老屋前对他们出言不逊的猥琐老头。
虽然老头自顾自地在走路,虽然他们二者之间相隔也有些距离,但或是心头的怒气使然,或是之前老头留下的印象太差,青竹本能地认为刘衔结哼着的小黄曲就是在调戏她们姐妹。
“又是这老色鬼!”少女轻骂了一声,心头暗道晦气。她忽的眼珠子一转,看向自己身旁的紫衣女子,言道:“姐姐,要不我们教训教训这个老不修的家伙。”
紫衣女子闻言一愣,对于昨日之事虽然有些介怀,但却觉得此举不妥,正想着如何打消自家妹妹这样的念头,身前那个男孩却一边吃着烧鸡,一边嘀咕道:“你们两个,再把我也算上,都不是人家的对手,去干嘛?自找没趣吗?”
紫璃与青竹闻言都是一愣,纷纷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眼前的男孩,眸中写满了不解。
男孩将啃得只剩下骨头的烤鸭往地上随意一扔,转头看向那老头渐行渐远的背影,伸出手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轻声呢喃道:“江爷爷说得没错,这乌盘城热闹着呢!”
……
乌盘江水,滔滔不绝。
西越宁州,东入渭水。
魏来站在乌盘江畔,不远处的幼童嘴里唱着老旧的歌谣,嬉戏在一起。他看了一眼那些孩童,目光转瞬落在了涛涛的乌盘江水之上。
他细细打量着江面涌起的每一道波涛,卷起的每一阵浪潮,目光深邃得就像是在找寻着些什么。
这一站便是良久,直到身后等待之人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你还要看多久?”那人没好气地问道。
魏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位身着麻衣的中年男子——那是罗相武派来,美其名曰照顾魏来,实则是行监视之事的甲士。
魏来略带歉意地笑了笑:“不小心看得出了神,大人莫恼,咱们这就走吧。”
那男子闻言发出一声冷哼,魏来又是连连赔笑这才领着男子与他一道入了乌盘城。
乌盘城是个小地方,随便挑上一人,这个不认识,别人也总会认识。而魏来这出了名的傻子,更是人尽皆知。昨日孙伯进带人上门索债的事情今日已经在乌盘城里传扬开来,百姓们不明就里,也不知事情始末,自是难断是非。但出于本能却还是免不了同情魏来的遭遇,当然这同情也就仅限于同情。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傻子去开罪孙家这样的大户,更何况近来那孙伯进与苍羽卫还走得很近,那是动则便要将整个乌盘城人塞入虿盆的狠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招惹得起的人物。
魏来走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大都朝他投来或同情或悲悯的目光。
这些年来,魏来没少遭受这样的目光,他早已习以为常,他先是去了一趟药铺,抓了些外伤敷用的药物,然后又去到北边的城门口,来的时间恰好,举族迁移的赵家还未离去,尚且在城门处与前来送别的百姓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