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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柳洛秋心中突然感到异常难过。水雾弥漫之处,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林汐瑶的倩影在其中飘浮,正自浅笑轻颦地浣洗着一袭白色轻纱。他翻身跃向彩虹处,浪花打在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在崖壁上一蹬,他又跃回原地。怔然间,怆然泪下,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此情此景,绝然是应该两个人站在这里听瀑流轻轻吟唱。‘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没弄懂。‘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难道李清照真的懂么?”

柳洛秋眉间心上,绸缪交错,仿佛自己在一座黝黑的谷底一步一回首,越走越远。娘亲的谆谆教导在耳际复又响起,他立时心神意会,这样下去有愧于娘亲。闭目凝神,不再乱想。过了一会,心间灵光一闪,他有了主意,默念:“玉笛璈吟虚空寂……”语毕,迦陵仙子玄空飘落,对他说:“余亦曾历劫数世,深知情斯于人,必爱恨牵绊。汝观此飞流,无为泻下,终归大海,此谓道法自然。”

柳洛秋接说:“仙子所言我懂,只是我该何去何从呢?”迦陵仙子莞尔一笑说:“青田城附近有座括苍山,山半腰现下隐居一人,你可去寻他。附耳过来,传你四句偈语说与他听,到时自会明了。”在柳洛秋耳畔轻念几句,柳洛秋点头记下,仙子飘散而去。

心愁别绪虽已消散,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像是有些自嘲,又有些自我调侃般忿然自语:“哎,这个女人,每次都是这样,唯知使命,使命也要吃饭啊。好不仗义,在这荒山野岭,出来之时怎么也不给我弄点吃的呢。嗯,得快下山到镇上找个酒馆饱餐一顿。”

转过山坳,一瞥眼间,溪边有只小鹿在饮水,望了一眼柳洛秋,眨巴眨巴眼,“嗖”的一声蹿入路边丛林。溪边上一岩石上水流斗转而下,倒也不高。离潭水落差约莫有四五尺的样子。忽听“哎哟”一声,扭头望去只见一姑娘身子向后倾仰。柳洛秋无暇思及,一纵身掠过去,伸手拉住那女子纤纤玉手。

只见那女子两缕青丝如柳絮般自然垂于如月般的眉睫角下,面容白白净净,根本无须去涂胭脂红粉。眼若秋水轻漾,齿似白玉,唇如桃红。她轻轻扬起眼睫,嗔怪着:“你这人真是的,我的小鹿正自饮水,被你一吓,小鹿也跑了,我也差点掉下去。咦…你小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哦。”柳洛秋赧然一怔,忙松开姑娘手说:“怪在下唐突,姑娘请见谅。”

那女子怔了一下,但见眼前男子:脸庞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轮廓分明得犹如刀削斧凿一般。剑眉斜飞入鬓,那眉毛浓密且微微上扬,透出一种英气,眼眸深邃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偶尔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那眼眸的颜色竟是罕见的琥珀色,仿若能吸人魂魄。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紧闭,透着一种坚毅,他的唇形优美,唇角似乎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女子眼睛鬼机灵般一斜说:“嗯,这还像句话,难道还想让我谢谢你啊?”柳洛秋只觉哭笑不得,说:“姑娘,这里偏僻,还是……”话未说完,小山丘下得得的马蹄声伴随着呼喊:“黛儿,就知道你又独自跑来游玩。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喂,那人是谁?”

“我要走了,哥哥叫我呢。”姑娘低头前行两步,心忖:“此人怎么好似哪里见过似的。”心间有些纳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我姓杨名黛儿,那山丘下等我的是我哥哥,叫姓杨名宗辰,你呢?”

“哦,在下姓柳名洛秋,姑娘请便,山路崎岖,下山时可要小心了。”柳洛秋微笑作揖。

“哥,你咋知道我在这儿呢?”杨黛儿说着便跨上了马背。此时,阳光倾洒在这片土地上,周遭的树木郁郁葱葱,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几只色彩斑斓的飞鸟从枝头轻快地飞起,它们扑扇着翅膀,向着湛蓝的天空飞去,清脆的鸣叫声在空气中回荡。

“妹呀,京城那边传来信儿说你过来了,我就派人去找你咯。”这会儿,两匹马并排缓缓走着,马蹄踏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杨黛儿道:“嘿,找我干啥呀。”

杨宗辰回道:“这遇到事儿了我不也得找个人商量商量嘛,我那手下知道你脾气,在城外瞅见你到了,可你转头就上山了。他也不敢打扰你玩的兴致,就回来跟我说了。”

“你们追讨那飞贼的事儿,我可不感兴趣。”

“那你跑这儿来干啥?”

“这次出来呀,我就是找个由头顺道过来转转。”

“那飞贼都已经被我们几经辗转追捕围困住了,也抓住了,没啥好玩的了,一起回大都呗?”

“我不回,还没玩够呢,你要回你自己回。”杨黛儿懒懒地说道。随后她挥起马鞭,“啪”的一声脆响,那匹马就撒开蹄子快跑起来,马蹄扬起一片尘土,在阳光下飞舞,惊得旁边树上的飞鸟呼啦一下全都飞散开来。

“妹呀,等等我呀。”杨宗辰赶紧催马追了上去,身后留下一路烟尘。

“你这毛贼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现在还不想你死。吃点东西,等押你回王府恐怕就没这好事了。”杨宗辰嘴角上扬,轻哼说道。

“你等人模狗样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不是仗着人多,你的头早给大爷当夜壶了。”被点穴少年刚说到这里,“嗡”地一声,身后中间那汉子拔出长剑,眼中布满了杀机。华服少年杨宗辰举手示意他不必理会。“啪”的一声,被点穴男子的左脸被那华服少年杨宗辰拍了一掌,登时嘴角鲜血涌出。

“吃个饭,你都这么不安份,疼吗?”杨宗辰笑问被点穴之人。

“疼啊,小元狗你的手疼不?有种就杀了我。”男子同样笑着问杨宗辰。

“死到临头还是这么嘴硬。”说时,杨宗辰又一掌打在少年脸上。

杨黛儿手搭在白衣少年杨宗辰肩膀轻拍一下,低声说:“算了,别支这档子气了,带回去再慢慢审问。”

杨宗辰说:“这种人不给点颜色,不知道自个姓什么。”

杨黛儿此时才细看那被点穴之人,眼神却好似见过。想是灰尘与汗水混杂之故,灰头土脸,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心说:“不过,此人倒真是有些骨气。”

“你现在还不能死,不想受罪就好好给我吃。”杨宗辰说时,右手按住那被点穴之人的头,手上用力,那人整个面部已埋在一碗面条里。旁边几桌食客见情形不对,速速结账而去。

杨宗辰向四周看看,嘴角露出一丝快意。

在客栈的一隅,一胖一瘦两名男子神色淡定自若,依旧悠然地自顾自饮酒。

那络腮胡男子生得魁梧壮实,满脸的胡须根根竖起,此时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们也太过分了!”说罢,他一个箭步迅猛冲上前去,砂锅大的拳头径直朝着华服少年狠狠砸去。然而,他的拳头尚未碰触到对方,便有一道凛冽寒光倏地闪过,那大汉脖颈处鲜血缓缓渗出,随即轰然倒地。柳洛秋本欲出手相救,却已然来之不及。原来,这夺命一剑乃是华服少年身后的青衣护卫挥出的。而那白衣少年依旧悠然自得地端着酒杯,从容不迫地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