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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尾面容惨然,声音颤抖。

“捉魂使者。”

李长安默然低头,又扯出一个新鬼。

…………

“我今夜来此,本不过是事觉蹊跷,过来查个究竟。大家伙都是街坊邻居,往常说不定还照顾过咱们生意,总不好不闻不问。可没想白日里还是活的,夜里就叫人毒死了,猪肉一样码放作了一堆。钱唐这地方古怪,天灾、人祸、恶人、恶鬼着实难分,叫人杀心难耐。”

黄尾颤抖得都快维持不住形体,要当场散作一蓬烟气,两手在尸体里搅来搅去,也不晓得是想拽出亡魂,还是要把自个儿藏进去。

地上忽而犬声大作,狂吠、低吼、尖嚎声声透入地下,犬群已然发现积善堂变作了屠宰场,正啸聚而至。紧接着,又听着撕咬声,那是恶犬在争食残尸;再听得哀鸣声,那是主人在鞭策猎犬们,叫莫要贪食,快快追索躲藏的猎物!

“这宅子修得也怪,墙又高又厚,一圈套着一圈,半点儿声音也透不出去,往日不晓得捂住了多少腌臜,今儿却便宜了我。杀人又不是杀兔子,抹了脖子,总会吱吱几声。若非层层高墙,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

黄尾好歹能稳住形体了,只是手脚仍软绵绵的,总是抓不住被犬声惊得乱窜的新鬼。

一只猎犬寻到了小院,能听着它喉咙里的嚯嚯声越来越近,能听着它的鼻声在地道入口反复嗅探。很快,这嗅探声消失了,却不是它离开了,而是——嗷呜~它高声长嚎,周遭群犬响应。

“我找到这使者的时候,它和那刘巧婆正在酒宴上吃人——没错,那婆子也吃人。个个吃得熏醉,我便装作仆役,佯装送酒,入席一刀刺穿了这恶鬼的脖子,刀口一转,就摘得了它的脑袋。任它神通如何,也没机会使出来。可笑折了个使者,摆出忒大阵势,也没增多少警惕。大抵是看惯了温驯的羔羊,忘了羊也是长了角的。”

李长安扯出最后一只新鬼。

笑问黄尾:

“回神了么?”

他本不爱啰嗦,扯这么些废话,不过是想帮黄尾稳稳心神。

可惜黄尾全然浪费了道士的苦心,他反而尖叫起来。

“道长,狗,狗!”

在石梯处,几只瘦长惨白的身形跃入地厅,狗一般趴伏着,喉咙里发出些地浑的嘶吼。

李长安并指作诀。

“疾。”

朱雀羽章之符应声长唳,熊熊烈焰霎时汲走了所有的氧气,火舌吞吐,照彻地厅,猎犬在哀嚎中跌出石阶个个化为焦炭。

黄尾却更为惊恐。

猎犬死了,追猎便会结束?

不。

这只意味着猎人将至。

“来了,来了。”黄尾六神无主,脸上不自觉又浮出谄媚油滑的笑来,“道长有啥脱身的法子,莫再耽搁,快快使出来吧。”

道士一直气定神闲,想来早有成算?

“原本是有。”不料,李长安指向一众懵懂新鬼,“现在却无。”

说罢,抛下目瞪口呆的黄尾,自顾自拿起招魂香四下踱步。

新鬼们跟着香气蹒跚追随,魂魄摇晃飘荡,仿佛在火光烛照的地下翩翩起舞。

“拿着。”

李长安回来递过招魂香。

黄尾呆呆接过。

啪!

突兀一巴掌扇在脸上。

道士郑重问:“清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