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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忘了?”黄尾幽幽道,“还有咱们的生意呢。”

李长安恍然,确实是身在庐山了。“看葬”虽只赚了一百两,却是在仅仅开张一个月,尚未打开名声的情况下。而钱唐城里,明面上绫罗绸缎,背地里吃糠咽菜的人家可是不少!

这么说来,曹掌柜是早有预谋。

众鬼愈加愤懑,但仍然一筹莫展。

“只好再去找那伙计试试了。”

“道长怀疑他撒了谎。”

“撒谎倒也未必,姓曹的精明,想必不会透露行踪。但那伙计滑头得很,未必真就一无所知。”

“但咱们问了许多次,他也没透半点儿口风。”

“那就换个人去问。”

…………

钱唐的夜晚向来不甘寂寞。

画舫上歌舞不休,瓦舍里通明达旦。

至于夜归人醉死河中,更是司空惯见。

但一入八月,一应欢愉便戛然而止。人们都似冬虫蛰伏家中,唯恐惊动了上到人间的窟窿城使者。

所以纵使户户小楼紧密相连,也都似孤岛寂寂无声。

纸扎铺。

伙计憋不住起夜。

掌柜的不在,他大大咧咧掌起油灯,窗缝有风渗进来,嘘起灯芯如豆跃动,摇晃着满室纸人影影幢幢。

他留着灯,自个儿熟门熟路摸索向充作库房的后室,随手拨开挡路的纸人脑袋,打开后门。

晚间雾气浓重,被月亮染得发白,像是过于浑浊的水波。巷子是河,门槛便是岸。他岔腿站在岸上,没开始放水,先打了个抖擞。

湿冷的风自耳后吹来,滑过脖颈。

“河流”霎时变得湍急。

接着,有犬类的低吼在四周响起。

雾中浮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罪民曹利是,胆敢蔑视法旨,吾奉威德法王之令,来此拿你魂魄。”

“使你永坠窟窿城!永坠窟窿城!”

声音凄厉而含混,在雾中回荡。

伙计抖擞得越发厉害,却没辩解,突然大叫一声,猛地向屋内逃去。

声音却如影随形。

他逃进后室,探出的纸人头似在拦路恐吓;他躲入前堂,满屋子纸人围着烛光怪笑;他又扑向自个儿的地铺……翻出一根木棍。

冷不丁跳起来,返身向声音来处打去。

棍子“呜呜”有声。

他脸上哪儿有恐惧,分明只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