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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满座皆笑。
欢笑里,老者意态从容,节帅面色铁青,也有人忧心忡忡。
托黄尾的福,无尘让众鬼与小尼姑拾得都入了席,扎堆坐在宴席最下首,靠近牌坊的位置。
而忧心之人,或说鬼,便是秀才中最老成的一个,他姓卢。
席上都在笑,唯独卢秀才闷闷不乐。
「那位无尘大师称呼这两位相公、节帅,相公是尊称宰相的,节帅是尊称节度使,今日他们受到如此屈辱,来日势必迁怒我等,介时又该如何是好?」
旁边:「兴许只是僭称。」意思是把吊毛称作靓仔。
「不然。」
他指着场中两人。
「你看那节帅腰间玉带,分明是军中大将形制。你再看那相公腰间所配,那是金鱼袋!两人纵然不是宰相、节度,也定是官高显贵无疑。」
痛心疾首。
「黄兄,你孟浪了!」
黄尾自打落座,不停地向邻近作揖鞠躬,一副市侩低伏做派,但此时嘴上却回道:
「咱们都是鬼,何必太在意活人的官府?就算是皇帝的圣旨,也比不了道长的黄符。再说了,我若是为了不被那节度迁怒,而拂了无尘的兴致,岂不是为了一个侮辱我的弱者,而去得罪一个帮助我的强者?」
卢秀才无言以对。
说话间,舞曲落幕。
老者淡然道了一句献丑。
那节帅却找了个由头冷着脸离席而去。
经过牌坊时,看也没看黄尾与众鬼一眼。
想来,他并不憎恨李长安们,就像人不会去恨一个物件,哪怕曾不慎被物件所伤。……
「轮到在下献丑了。」
不需呼唤,节帅离开后,黄尾自觉地弯腰小跑上庭院中央,向着四周看客们挨个作了一圈揖。他形貌滑稽,不必故作丑态,便逗得满座又是一阵轻笑。
无尘用折扇敲停喧哗,扇骨指着黄尾。
「诸位高朋兴许不知,我这善均师兄,昔日的琴艺可谓江南一绝。」
黄尾:「大师谬赞。」
无尘又指向
身边的女尼。
「而在当年,静修师太的唱曲亦是坊中第一。」
「今夜良宵美景难得,两位何不合作一曲?」
庭上黄尾点头哈腰应承不提,那位唤作静修的美人师太一言不发,冷着脸,离席下到庭来,远远瞪了藏在鬼群中的小尼姑一眼。
小娃娃「呀」了一声,缩着脖子就往李长安背后钻。
小声抽泣着囔囔:「死黄尾,坏黄尾,师傅又要打我手心了。」
道士听着好笑,递过一盘糕点,小尼姑接过去,委屈巴巴往嘴里塞。
黄尾在场上为小尼姑开脱:「非是小师傅的过错,实在是……」
静修却半点儿不搭理他,仿佛他是什么腌臜物,避得远远的,瞧也不肯瞧上一眼。
黄尾讨了个没趣儿,但仍嬉皮笑脸。
上首。
无尘又道:「以师兄的琴艺不可用寻常的琴。何大家,可否借用你的梧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