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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铭正在惬意地闭眼遐想,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揉捏着。铁铭舒服地轻叹一声,伸出右手抓着了肩膀上的手,用粗糙的脸颊轻轻摩擦着光滑的手背,嘴里温柔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会来。”独眼女走到铁铭面前,拉着这个男人的手,看着他安详的面容,笑道:“你的模样还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呢?”铁铭睁开眼,猛地一把把独眼女拉向怀里,独眼女挣扎了一下便红着脸趴在这个男人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紧紧抱着了男人。
此刻正在专设的饮水处,阿穆把城墙上的情景全看在眼里,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心道:我们在下面要生要死,你就在上面风花雪月,不公平。可能超过了规定的饮水时间,一旁监督的领队冲上去二话不说照着阿穆屁股就是一鞭,阿穆惨叫一声,在众人的嘲笑中飞奔而去。走到远处见四下无人,于是停下来哎呦呦地揉着屁股,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这已经死第四次被皮鞭抽了。以前在集训营抽的皮鞭咋没这么大的威力,一鞭下去火辣辣的痛,看样子那个死教官说集训营是过家家是没错的。阿穆烦躁地弹了弹衣领继续想道:本来以为集训营三年完了就可以出来杀怪升级,然后一身神装秒杀最终大怪,成功拯救世界,成为老爹口中那种意气风发,蔑视天下的英雄人物。现在看来,第一天的特训就是这么吃力,这些该死的变态简直是虐待我们,以后得日子怎么熬?八个月魔鬼特训?一瘸一拐地走着,摸了摸屁股又想:屁股啊屁股,以后有的你受了。
跑到下午,大部分新兵已经趴下了,但还是有一部分坚持着。而绝大部分新人类却早就趴下了,望着这群半死不活的新人类,真不晓得所谓的身体素质强是几个意思。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特训已经进行了近五个小时,四个城门都大开着,不断有人因脱水和疲劳被抬去医疗部,一些人则忙着登记着这些人的数据。成智胜在医疗部大楼的楼顶上围着阳台走动,看着四面八方抬回来的士兵,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但是转念一想,反正这祸有人背,怕个鸟。于是自觉风雅地度着步哼着小曲,见到对面住院部有人望着他,于是友好地挥挥手,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风度翩翩吸引了别人的目光,不禁有些得意。
蒙希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酸痛,嗓子着火一样,想要说话却感到撕裂一样的痛感,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整个头痛得要裂开一样,只好闭着眼等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吃力的扫视周围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这时候她才想起自己在下午的特训中晕了过去,然后就不记得了。挣扎着支起身体,调整了一下身体,看到床头柜上有杯水,伸出发抖的手拿过水杯,缓缓地喝了起来。抱着闭上眼小憩了一会,感觉整个人都好多了,放下杯子扫视一眼房间,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快五点了,发现其他人都在睡着了。于是揭开被子,下了床,来到窗前看着渐渐西下的太阳摸了摸发酸的大腿,忽然间看见下面不断有人被抬进医疗部,心想:原来晕倒地人那么多啊,看样子上面的人是打算把我们往死里整了。忽然想到花间小作,于是一瘸一瘸地走出病房,楼梯口的值班护士拦住她,给她检查了一下就批准她下去了。
蒙希凭着记忆,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花间小作的病房,累得气喘吁吁,面色发白。花间小作此时正在仔细地看着一本书,听得开门声,见蒙希正往里面探头,笑着朝她招招手。蒙希也笑着招招手,轻手轻脚走到花间小作的床边,好奇地瞧了瞧他手中的书本道:“在看什么呢?怎么不多休息?”花间小作扬了扬书本:“这个吗?一本内城人写的书,讲的是一个家族里发生的趣事,我无聊拿来看看的。”蒙希看着密密麻麻的书页羡慕道:“小作你认的字真多,我们外城人就没你们那么多知识了。我听妈妈讲,在新纪前我爸爸妈妈早就计划好我的读书计划了,如果不出意外,按我妈妈的说法,我现在应该上大学了。小作你知道么,有时候我好想知道上大学到底是怎么样的?”说完盯着花间小作手中的书,仿佛在想着什么。
花间小作收起书本塞在枕头下道:“你们外城没有上过学么?”蒙希掠了糟乱的马尾道:“有啊,但是我们学的不多,认识的字也不多,教我们的老师说他也只能教这么多了。”然后托着下巴问:“小作你们有上学么?你们上学是怎么的?都在学些什么?”花间小作看着蒙希好奇的眼睛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三岁就开始上学了,上学的时候我们都是统一住在学校的,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了,吃过早餐后,就跟着老师做晨间体操??”这时候蒙希忽然问:“你们每天都吃早餐么?”花间小作愣了一下,随机点点头问道:“你们每天都应该有吃的吧?”蒙希叹了口气道:“我们很少吃早餐的,只有昨天还有剩下的食物才有早餐吃。”见花间小作有些懵,赶紧道:“你继续说,我就随便问问的。”花间小作忘了蒙希一眼点点头道:“做完体操后,我们就开始上课了,早上上五节,然后十二点就是吃饭时间了,吃完饭后我们还可以午睡。下午两点继续上课,六点下课后吃晚饭,吃完后我们会一起玩游戏,十点钟就要上床睡觉了。”
蒙希听着花间小作的话,吃吃一笑道:“你们挺无聊啊。每天都这样,你们不闷么?”花间小作笑着耍了一下长发道:“不会啊,习惯了就好。你们不是这样么?”蒙希得意一笑:“我们比你有趣多了,我们经常迟到呢,你们应该没有迟到吧?还有,我们上课的时候会偷偷吃东西,传纸条,还会把书竖起来睡觉。放学的时候我们会打架啊,抢东西啊,还有就是收保护费,还会去偷东西啊,反正吧,我们上学还会很多事做的。”这时候阿差忽然站在一边说:“师姐,想不到你这么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我好感动。”蒙希吓了一跳:“你哪里冒出来的啊,吓死人啊,还有别叫我师姐,我没有这么怂的师弟,阿穆才是我唯一的师弟,你就是个跟屁虫,咸鱼!”花间小作好奇道:“咸鱼?那是什么?”阿差凑过头去问:“你不知道咸鱼是什么吗?”见花间小作摇摇头便忽悠他说:“咸鱼呢,是一种晒干了的食物,很好吃地,食堂里就有啊,什么时候你身体好了,去食堂点个试试。”花间小作哦地一声点点头。
蒙希猛地一把朝阿差大腿拎去,阿差惨哼一声,抱着大腿靠在窗边痛苦地呻吟:“又来了,你不要老是用这招好么,很痛啊。”蒙希抬着下巴:“谁叫你忽然吓我一跳啊!”阿差颤抖地抚摸这受伤的大腿道:“我就在躺在对面好么。”说着指了指花间小作对面的床位。蒙希瞪了他一眼:“我和小作正在说话你你瞎打什么岔?”说完扭头不理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理屈,阿差只好哼哼唧唧地拖着腿迈向自己的床位。
花间小作看着蒙希忽然道:“你们的关系真好。”蒙希脸上一红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然后又问化简小作:“你没有朋友么?”花间小作划了一下鼻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怎么样的关系才算朋友。”蒙希咬了咬手指,又挠挠头道:“就是那种整天可以在一起,开得起玩笑,谈得来,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的小伙伴,这应该就是朋友吧!”花间小作想了想道:“那高子悠就是我朋友了。”蒙希盯着花间小作的眼睛问道;“你们很熟么?你们一起都在干些什么。高子其呢?”花间小作笑笑道:“我比高子悠早一些日子读书的,她是后来的,当时我们就坐一个位置上,一起学了很多年了,说的话也多,一起做的事也多。子其君其实我和他只是见过几次额而已。”蒙希又问:“那你们都做些什么事,说些什么话?”花间小作道:“就是谈论书上的事情啊',还有一起去图书馆查资料啊,还有一起去食堂吃饭啊。”
蒙希又问:“有没有不在学校做过的事?”花间小作想了想道:“没有!”蒙希兴奋道:“那就对了,那不是朋友,只是比较要好的同学而已啦。”说着笑吟吟地望着花间小作。花间小作摸摸头有点尴尬道:“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朋友呢。”接着又说道:“啊,对了,我有一个朋友。”说着举起自己的左手,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条普通的红色绳制手环,上面还挂着一个趴着的狮子模样的小玉石。
蒙希好奇道:“这是谁送给你的?”
花间小作望着窗外开心的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嘘!秘密!”然后望着窗外出神。蒙希见他想得出神,也不打扰他。
今天的食堂异常火爆,饿惨了的新兵,饿得发疯的老兵,还有饿得冒烟的领队们,一个个埋头奋战,但有部分新兵可能因为比较累,胃口没那么好。有些人吃着吃着就含着一嘴食物睡着了,反正这帮人是老实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中那群残疾老兵也在食堂,还好没有注意到,因为这时候成智胜就在食堂瞎逛,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对这群老兵不尊,结果很明显,全都老实了!成智胜不禁有些自得,他觉得部长一定很满意他的管理。
吃饭后,成智胜宣布一道规定:三天里,所有人的头发必须剪成寸短,男女不限,如有不服从者,一律洗一个月厕所!
当这道命令被高子其带到病房里的时候,阿差竟然冲着蒙希挤眉弄眼,甚至还笑得挺开心的,结果乐极生悲,牵动了嘴角的伤,痛得赶紧捂住嘴角哎呦呦。蒙希当然知道阿差笑什么,不就是笑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蒙希越是长大他就发现自己的头发越是长大就越变得跟非洲黑人的头法一样扭扭曲曲,一不扎马尾就整个爆炸头一样,喜欢留长发的她只好扎起了双马尾,这样就不会太爆炸了,但是,一剪短的话就会整个模样都变得特别奇怪。当初她曾经因为某些原因剪过短发,结果被阿差看到后放肆地嘲笑她,一怒之下,打得阿差跪地求饶。刚才阿差的表情就是在这件事上挑衅她。死阿差,活厌了么?蒙希心里说实话是有点气的。
铁铭的寓所里,独眼女和铁铭正在吃着晚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铁铭正在狼吞虎咽,独眼女一边夹菜一边说:“慢点吃啊,活像个饿死鬼一样。”喝完最后一碗汤,铁铭长出一口气,打了个饱嗝,冲着独眼女笑道:“对不起,太久没吃过你煮的饭菜了,真是太好吃了。”独眼女笑着收拾碗筷:“就知道油嘴滑舌。”说着白了他一眼,铁铭伸手摸了她屁股一把猥琐地笑道:“今晚早点睡。”说完挑了挑眉毛。独眼女面上一片飞红:“你吃得这么饱,先休息几个钟再说。”铁铭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哎,在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真是有得必有失。”
收拾好餐桌后,独眼女又泡了一壶茶,倒在两个杯子里,和铁铭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一些事。独眼女忽然说:“小铁,这些年城里不断征兵前往边哨部,前哨战那边的战斗真的有那么剧烈吗?“铁铭望了独眼女一眼:”秀儿,你有多久没有来过边哨部了?呦呦多久没有听过前哨战的事?“秀儿摸了摸眼罩,眼中掠过回忆的画面,幽幽道:”自从三年前我受伤回城休养后,就一直没有被再应征了。“铁铭拉过秀儿的右手,紧紧地握了握:”对不起,当时我要是在就好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了。“秀儿用手掩住他铁铭的嘴:”不关你的事,何况你当时也是分不开身,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实力不济。“铁铭拍拍秀儿的手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够全歼两百多个凶刃鬼,这个战绩放在先遣队也是了不起的壮举。“秀儿眼眶一红:”可那是用近千人的性命换来的啊,阿才,小刚,李班长,石音和蒋新绿,他们就那么死在我面前,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情景,那简直是活生生的屠杀。“
铁铭赶紧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听着自己女人的抽泣,铁铭心里颇为自责。良久,秀儿抬起头来道:”上面不断在城征兵,一年比一年频繁,送了那么多人去往前线,那么多人都死了,没死的都不让回城,还要留在边哨部继续耕作,命好的还能活几年,命不好的随时都会被那些冲破防线的怪物杀了。难道上面就没有任何办法吗?小铁你知道吗?你几年没回城,外城都快变成一座死城了,新生儿都被接到内城培养了,但是那些老人呢?我们这些曾经的所谓的英雄呢?只能留在那里等待死亡,然后腐败,最后没人记得我们做过什么吗,也没人知道我们付出过什么。我们只是内城安宁的炮灰啊。“铁铭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些年不断的征兵让外城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衰败下来,几十万人的城,即便每年征兵三四千,也不至于耗损这么大。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秀儿居住在城北,城北方向有丘山城这个大城作为屏障,所以城北的征兵反而是嘴多的一部,因为不需要太多兵力部署在城北边哨部,只需要维持哨所的运作就已足够了。但是其它三个城方向,除了城东还算稳定外,城西和城南几乎是吞噬兵源的无底洞,因为担心在城西城南抽取过度的兵力会使前方士兵察觉到后方的衰败而引起暴动。秀儿抹着眼泪道:”城北已经没什么人了,能征的人都征走了,剩下的人外城分部的人不管,内城总部的人也不问。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每个地方都有死人。“
铁铭此刻完全是震惊的,他来自城东,城东的情况是最好的,得益于地理位置的优越。秀儿这时候又道:”为什么那些内城的人不准我们把先遣队和前哨战的事对外宣传?前哨站死了那么多人,先遣队遇到那么多恶魔怪物,这个世界早就不同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要瞒着那些普通的百姓,今天我看着那些新兵,我看到的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具具即将死去的尸体。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派去跟那些从来都没见过也没有听过的怪物战斗,这是谋杀!小铁,你知道你五年来,你送了多少人去死吗?整整三万人啊!小铁,我真的不明白这样的做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铁铭这时候陷入了沉思,望着窗外的黑暗,面色阴沉,眼中凶光闪烁,如同一个黑夜中的凶兽,随时就要扑向猎物。铁铭把哭累的秀儿放到床上,拉过被子小心翼翼盖好后。熄掉灯,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猛然间纵身一跃,如同灵活的猎手,消失于黑夜,虫子依旧卖力地叫着,夜,更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