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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童子坐下,琴音响起,没有缠绵悱恻,魂销意软,而是金戈铁马,无尽杀伐。
方潼缓缓闭上双眼,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沉浸其中。
这是他的习惯。
也是他的爱好。
常人从此曲中听到沙场争锋的高昂慷慨,振奋人心,身为瀛洲王的方潼更能感悟顿挫无常的人生。
琴中有刀剑,刀剑中有琴,两相结合,浑融交鸣,令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仅仅是一人的独奏。
“晴儿,你的琴艺越发登峰造极了,那个传授你此曲的老翁,还没寻到吗?”
琴音倏歇,方潼满足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正要禀王上,仙翁又现身了,此次他传授小的新曲子呢!”
“哦?好,快将新曲奏来,让孤一饱耳福!”
童子兴奋回答,方潼也露出喜悦之色,心头的烦闷先放到一旁。
琴音再起,这回由若断欲续化为纠缠不休,充盈于堂内每寸空间,有股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难测。
方潼眉头微微一皱。
这首新曲他并不喜欢。
因为那似近实远,遗世独立的味道,可不适合割地封王的远大志向。
但不知怎么的,他并没有喝止童子的弹奏,而是再度闭上了眼睛,静静欣赏。
后渝大军压境,瀛洲前景未明,此时此刻聆听琴曲不仅是为了放空心灵,更是对心境的一种磨练。
若他的皇者之志连一首曲子都包容不下,还有何心胸去包容整个天下?
“不过如此!”
听着听着,方潼嘴角已然扬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他生性多疑,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自家这童子十年前曾得一位老翁传授一曲琴音,听之惊为天人,其内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之意,令方潼野心逐日膨胀,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但此次琴音又是一变,一种极度内敛的感情透过匀称的音符绽放,既轻柔优雅,又振聋发聩,其中隐含劝诫之意。
方潼便认为,那琴师忠于皇室,看不惯他乱臣贼子所为,方才以此规劝。
此曲确实有笑傲烟云,醉乡酣美之意,非尘埃奔走,粗心浮气之辈能领其趣,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的大业已初成,又岂会有半分动摇?
“好了,退下吧,孤要……”
铮!
就在方潼自以为本心坚定,劳逸结合完毕,准备再召集群臣,商议大事之际,琴音一转,他骇然发现,自己居然睁不开双眼了。
“怎么回事!怎会回事……快停下!可恶!”
方潼放声怒吼,却是身陷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恍惚间,这使人心迷神醉的琴曲化作无形的触手,将他不断向下拉去,堕入九幽地狱。
“何方鼠辈,敢暗算孤,还不滚出来!”
事已至此,方潼哪还不知中了敌人的精心算计,惊怒交集之下也没有失去冷静,头顶清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