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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宋冉说,他们的父母已经倾尽全力。父母认为自己老了,不值得费钱,但让夫妇俩和孩子离开。

这时,旁边的东国人哇啦哇啦跟他们说起了话。

宋冉听不懂,但从手势里大概猜出,同胞们在劝导他们——让丈夫先带着一双小孩先出去,以后再回来接妻子和婴儿。

年轻的丈夫笑着摇摇头,搂着妻子牵着两个小家伙走了。

宋冉托着摄像机,继续往前走,镜头中类似的画面越来越多——激烈的争执,卑微的乞求,绝望的叹息,隐忍的眼泪……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宋冉终于到了边境线上。

现在国内是凌晨三点,大部分人都在安睡。宋冉无法直播,但还是对着机器录了一段视频报道。

镜头里,夕阳余晖笼罩着这处边关,苍茫一片:

“我身后那道关卡,就是东国和埃国的交界处。去往埃国的人,有的留在当地,有的继续辗转去下一个国家,远离这片战土。

往我身后看去,可以看到黑压压一片全是人。现在现场特别吵,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是因为有很多司机在愤怒地鸣笛。而更多无法出关的人发出了悲鸣和怒吼。

临界的埃国国土面积不大,已经出于人道主义接收了近百万的难民,实在难以为继。现在入境名额收窄,一部分渐渐沦为官僚买卖的资本。”

宋冉说出这句话,脑子里一闪而过知道自己说错了,过会儿得剪掉。而镜头前,她仍从容不迫,

“在场的能顺利去埃国的人恐怕不到千分之一。更多的人只是背着家人孩子和行李,漫无目的地等,等待埃国政府好心开放边境,让他们过去。”

宋冉收三脚架的时候,心想幸好不是直播,不然完蛋了。那句话以后书里可以写写,官方电视台播出去是要追责的。

她太大意了。又或者说她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她望着那一张张绝望守候的脸,内心一如此刻头顶上那缓缓灰暗下去的天光。

天要黑了。

她背上背包往回走,路上竟意外碰见了萨辛。萨辛惊奇不已,没料到她会跑来哈颇城。

原来他刚从战区回来,顺道经过来调查难民出入境问题。不过他不住酒店,住在一家民宿里。萨辛说明早他要去交战区拍摄,问她去不去。

宋冉立刻答应,并把自己的地址写给了他。

两人在人潮中告了别。

晚上九点半,太阳终于落下去了。

宋冉逆流穿梭在人群中,眼前一张张东国人们的脸孔也在渐渐消失的霞光里黯淡下去。

回到车边时,天开始黑了。

很多当地人仍在排队,他们拿袍子裹住自己,倒地就睡;母亲怀里抱着懵懂的孩童。

众人上了车,往回开。

太阳一落,天转眼就黑透了。

街上没有路灯,昏暗朦胧,窗子像一只只鬼魅的眼。

几人顺利回到住处,管理员是一位东国妇女,告诉他们说从明天开始哈颇城宵禁,平民晚上八点后不能出门。

宋冉问:“又要开战了吗?”

妇女摊手:“是的。”

宋冉那晚没睡好,外头隔上一会儿就有炮火.枪响,不知是谁跟谁在打。

她想起了李瓒,不知他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睡了没,是否安全。

虽然睡眠不好,但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醒了。她把昨晚录制的视频稍作剪辑后,发回国内。

小秋收到时叮嘱她注意安全,又说在国家新闻频道和军事频道看到了特别作战队的那期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