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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阮福澜自然是知道苏白衣有一条不用风帆就能跑动的大船,听阮福玉在奏疏里将这个大船夸得能上天,说什么‘涉江海如平地’‘动如脱兔’‘一日千里’,这种东西他本来就像找借口一看,今日苏白衣相邀,他安能不动心?
“正想一观!”阮福澜拱手。
苏白衣道:“那就好,今日咱们就来个乘桴浮于海。”
说吧,带着阮福澜并几十个士兵水手,人人高头大马,打马从闹市中疾驰而过,朝海边去了。从富春到海边只有十几里路,骑马的话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到了海边,果然见一艘巨大的船只停泊在码头,其身边密密麻麻的围了二十多个小船,有福船,有沧海船,有苍山船。
“世子请!”苏白衣抓着阮福澜的胳膊,二人一起上了大船。
瞭望员上来行礼,苏白衣道:“开船,入海。”
阮福澜抬着头四周看了一圈,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没有风帆的。”很奇怪的朝苏白衣问:“天使大人,这船无风无帆,到底如何在海上行驶?莫不是有人力在下面划船?”
苏白衣笑呵呵的,让属下在船头甲板上放了一个小型的客桌,桌子两边各放了一把太师椅,邀请阮福澜坐定,才道:“世子这是哪里话,如此大船,要多少人力划动才能划的走?这船啊,他另有技巧。”
说话间船身微微一动,开始缓缓朝海里走。
阮福澜惊疑不定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在看看那些空荡荡的桅杆,除了一面黄色的团龙大旗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坐下坐下!”苏白衣拉着阮福澜道:“你看是看不出门道的,来,先坐下喝杯水!”
将阮福澜拉了下来,苏白衣亲自分了两杯果汁,一杯给阮福澜,一杯自己拿着喝了一口道:“你看到后面的那个烟囱没?”
阮福澜点点头,此时那烟囱里正冒着乌黑的烟,被大船甩在身后像一条黑龙,蔚为壮观:“难道和这烟囱有关?”
苏白衣点点头:“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又呵呵一笑道:“都是些机关小道而已,入不得世子您的法眼,来来来,喝杯饮料。”
阮福澜回过头,下意识的喝了一口,身子却微微一动,将目光放在了杯子上,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果汁!”苏白衣道:“这是用水果压榨成的汁液,味道还不错吧。”
“嗯!”阮福澜漫不经心的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道:“我还是喜欢大明的烈酒,比这软绵绵的果汁喝着有意思多了。”
“呵呵,还真不巧了,我这船上的烈酒都用完了,不过不用急,既然世子喜欢我们大明的烈酒,咱们就去大明喝一顿便是。”苏白衣说话间起身,一摆手将最近的一个水手招过来,耳语几句。
水手听了点头,然后躬身离开。
等水手离开,苏白衣顿了一顿,他的眉头故意皱起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今日邀请世子来,一则是为了把臂同游感念世子这些日子来的款待,第二么,本使顺便向世子辞行。”
“什么?”阮福澜身子一动,吃惊的道:“大人为何,要,辞行?”
阮福氏父子三人中,阮福源无疑是个老狐狸,他打的主意是忽略明朝使者,不接受明朝的册封,而是想要和郑氏议和,然后腾出手来收拾南面的占婆还有真腊,一旦将占婆和真腊弄到手,他广南阮氏的势力至少提升一倍,到那时便可带甲五万,再与郑氏争锋天下的时候便不是今日这般只能被动挨打,而是可以主动出击了。
到时候郑氏夹在高平和他们阮氏之间,未尝不可一举二灭之,从而占领整个安南。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能一举灭了郑氏,但一旦南方靖平,整个广南便是铁板一块,虽不能一统全国,可做个割据一方的大势力,子孙延绵再来百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阮福源打的是如意算盘。
阮主次子阮福沧,则是一个二十岁未满的毛头小子,他一向对父亲的话唯唯诺诺,心里惦记的不是家国天下,而是世子的位子,所以他的想法并不重要。
关键是长子阮福澜。
阮福澜此人,年龄约莫五十岁,看上去胖乎乎的人畜无害,可骨子里却是个好战分子,历史上郑阮之争打了几十年的仗,就是在这个阮福澜手中推波助澜起来的,其人总共统治广南十三年,便和郑氏战了十三年。
所以阮福源心里更愿意是和郑氏死磕到底的,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一旦郑氏将高平的莫氏灭掉,到时候即便阮福氏占领了占婆和高棉真腊,一样不是郑氏的对手。
而且关键是,他以为父亲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难道占婆和真腊就是那么容易灭掉的么?万一到时候郑氏灭了高平莫氏,而自己并没有灭掉真腊和占婆,到时候岂不腹背受敌?
所以阮福澜更愿意接受明朝的册封,并引明朝为外援,北连莫氏,南面修好占婆、真腊,然后全力攻打郑氏,唯有如此,才能为阮福氏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些日子一来,他也在尽力说服父亲,可惜父亲似乎主意已定。
今日骤然之间听说苏白衣要走,他便心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