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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智殿的南面是一片蕉园,此时已经初秋,北京的天比归德府要冷上很多,迷迷蒙蒙的晨雾之中,一名身穿红色宫装的女子急匆匆的从蕉园掠过,两边院子里硕大的芭蕉叶子在这晨雾中耷拉着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女子后面一溜跟着五六个女婢,穿过蕉园之后是一片蔷薇花圃,湿漉漉的晨雾中,蔷薇花明丽的颜色也略显黯淡,石径上尽是些枯枝败叶,竟无人打扫。
身着宫装的女子在一众女婢的簇拥下,急匆匆的在晨雾里穿行,越过了蔷薇花圃后,一片开阔的水面便呈现在了眼前,近处阁楼亭台,曲院回廊。左手边从游廊下伸出一个圆形的小岛,便是这西苑的钓鱼台了。
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直直的立在水面后,手持一根钓竿,专心致志的看着飘在水面上的桴子,他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微胖的太监,各自拿着拂尘。太监身后又是十几个小太监,再往后是衣甲鲜明的大汉将军。
数十上百人站在钓鱼岛后面注视这皇帝,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周皇后带着侍女们急匆匆的走来,却不管不顾,直直的走向钓鱼台,开口道:“陛下,陛下!”
朱由检的嘴角拉起一丝弧度,眼看着水中的桴子动了几下,抬手悠然一挑,一条银白色尺许长的鱼儿便飞了起来,啪嗒一下落在已经枯萎了的草地上。
“陛下!”周皇后急匆匆的走到皇帝身后,施礼道:“陛下,群臣在平台侯陛下多时,陛下还有心情在此钓鱼。”
朱由检好似没听到皇后的话,弯身将地上那一尺来许的大鱼拿起来,鱼头处竟然绑了块银质的牌子,仔细一看,上面刻画这几个小字:万历六年放生。
朱由检将鱼重新丢回了池塘里,一撅屁股坐在了游廊的横木上,微笑着看向皇后:“急什么?朕天天勤政,这江山也没见好到哪儿去;神宗皇帝(万历皇帝)三十年不上朝,咱们大明也没倒掉,放心吧,死不了人。”
皇帝说话的时候,微微一挥手,身后的太监与锦衣卫尽数退到外围,连跟着皇后来的侍女也都退下,整个钓鱼台上,就剩下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两个人。
“皇后可知道朕今日为何不去上朝?”朱由检拉着周皇后坐在身边,温和的问道。
周皇后摇摇头:“臣妾不知。”
“陈奇瑜就任五省总督,对盘踞在川、山、豫、晋的流贼来了个大包围,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全歼贼子。”
“陛下!”不等皇帝说完,周皇后便打断了他的话道:“臣妾只是个妇人,才德薄浅,为皇帝管理后宫已然诚恐诚惶,如何敢干政?”
“哎……”朱由检道:“朕不然让你干政,这些话啊,朕也只能给你说了,你姑且一听吧。”说完,眸子里闪过一丝严厉,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陈奇瑜围歼贼子,这本是好事。可据锦衣卫来报,盘踞在荥阳的罗汝才却突然拔营向东而去,直扑开封府。”
“这……”皇后瞠目结舌:“陛下,这也太巧了吧?”
“哼……岂止是巧?”朱由检冷声道:“罗汝才大张旗鼓的拔营,河南总兵元默视而不见,任由其东向攻掠开封府。可谁又能想到,这罗汝才攻开封只是个幌子,其醉翁之意不在酒,长戈一转却掉头对准了归德府,此时他二十万大军,已经兵围归德六天有余了。”
“这……”周皇后不是傻瓜,相反,她还很聪明,听了皇帝的话之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道:“陛下是怀疑,这,这元默和贼军,私通消息?”
朱由检眯着眼,没有回答。
皇后又低声道:“或许是碍于陈奇瑜围困贼军的大略,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元默才没有去管罗汝才,任他从容离去。”
“你说的这些,朕何尝没有考虑过。”朱由检道:“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朕当成聋子,当成瞎子。你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事么?”
“什么?”周皇后抬起头问道。
“哼!”朱由检道:“他竟然厚着脸皮给兵部报功,说罗汝才兵围开封,是他元默击退的敌军,还斩首五千。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检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是!”朱由检笑完,脸色重新恢复了郑重:“如今十面埋伏,合围之事正在关键的档口,朕不能因为他一个元默将整盘棋下输,所以,朕还得忍着,还得给他加功、进爵。可朕的心里难受,所以,便不想去早朝,朕……恶心!”
“陛下!”周皇后站起来,柔荑伸展轻抚朱由检的心口,揉捏了几下道:“那归德府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汝才二十万大军围困归德的初夜,苏白衣用奇兵,一夜出城夜袭两次,斩杀万人。这些都是锦衣卫报给朕的,苏白衣闭口未谈功绩!”朱由检冷哼一声:“苏白衣自己不骄功是应该的,可那些大臣却也当做不知道,竟无一人出来为其请功!”
“苏先生是旷世奇才,当初单枪匹马就替陛下定了山东之乱,如今守住归德城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也得看什么情况!”朱由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山东的时候,苏白衣凭的是艺高人胆大,剑走偏锋,用的是擒贼擒王之术。可这次罗汝才围城,乃是军力对抗,苏白衣纵然能守得住一时,未必就能守得长久,若无援军,归德府早晚必破。”
“陛下!”周皇后突然跪了下来,道:“既然如此,那陛下更应该去早朝了。苏白衣是太祖皇帝送来的护国贤臣,陛下当去朝堂上和大臣们商议,拿出个解救归德府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