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璀璨盛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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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庞法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清爽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想到了莱蒙湖畔的日子，呆在瑞士的每一天，她都在想着回国。而现在，她却想离开，事情向着她最厌恶的方向发展下去。

杨竹回到办公室，静静坐着，虽然并不是真的让她离开这里，可是她心里突然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她扛过了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想要去追寻真相，却在权力和财富的游戏漩涡里，被拖得越来越深。她曾经拥有过优越的生活条件，满身名牌，衣食无忧，她太熟悉这样的生活，熟悉到毫无乐趣，在治病救人那里找到理想寄托，发现人生除了花钱还有很多可以给与自己内心满足感的事情。她和任丹心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希望证明自己可以不倚靠父辈荫蔽。

她自小跟随父亲见惯了三教九流世像百态，在她心里，面对死人比面对活人简单多了。想到那一群权力与财富巅峰的人们，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臧否尊讳，她自认没有父亲手眼通天的能力，不知道该怎么在他们中间周旋。

可是，事已至此，离最后的目标，几步之遥。

真的不走下去吗？

电子秘书通报有人来访，杨竹打开办公室的门，是设计师孟迪亲自送礼服来了。

“杨小姐，真的好久好久不见你了，现在比以前更美了！”孟迪一进门把两个大纸盒子放在她的书桌上，给了她一个拥抱，非常热情地说。

杨竹贴着她的脸，回礼后请她坐下，说：“你也是！”

“能再有机会给你做衣服，真是我的荣幸。杨小姐的身材，真是没的说！”孟迪满面笑容，对于设计师而言，有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客户，那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杨竹对这样的恭维习以为常，像孟迪这样游走在上流社会的高定设计师，一向都是情商极高，善于交际。她很礼貌地道谢：“谢谢！我刚回国不久，前些日子才从瑞士回来，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没有亲自去请你量体裁衣，让丹丹代劳了，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Sorryforyourloss！（对你失去父亲深表遗憾）我有从新闻上了解一些事情，任总上次来定制也提了提，人生总难免有坎坷，杨小姐的选择令人敬佩！”孟迪赞赏地说，然后把两个纸盒子打开，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希望这次设计的衣服杨小姐会喜欢。”

孟迪本身相貌非常出众，完全不输于当红女明星，而且她家境也不错，言谈举止里都显得很有修养，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让杨竹没那么大的压力，她笑着关掉了操作屏，站起来看衣服。两个盒子里分别装着一条金色鱼尾长裙和一条浅绿色斜肩短裙，杨竹一看就知道，符合自己的要求。

“我帮你试试吧！”孟迪热情地站起来。

“孟姐，小季这几年，有去你那里做衣服吗？”杨竹问，因为早些年孟迪声名鹊起时，很招圈子里的名媛们喜欢。季明河是个喜欢跟风的人，她再不懂时尚，也会冲着孟迪的名声去定制衣服。更何况，孟迪那时候做的独立设计师品牌，登上了巴黎时装周，在国内一时风头无两。

孟迪把金色的鱼尾裙抖开，手臂穿过衣服腰部，轻轻把褶皱处抖平，啧啧地说：“有啊，她平均一年要定十几件，可累人了！上次到我这里来订衣服还提到你，纠结了半天，后天开业庆典要不要请你，怕你不答应啊！”

“她请我，我哪敢不去，还不撕了我。”杨竹小心翼翼地把裙子从腿上慢慢向上套，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道。

“明河什么事都跟我讲，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孟迪一边帮她把拉链拉上，一边试探地问：“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介意我说两句吗？”

“不介意，你说吧！他人都死了，说两句也活不过来。”杨竹权当无所谓道。

“当时是舒睿主动追求明河，明河以为你们俩分手了，谁知道那小子渣男一个，一脚踏两船。再说了明河也不是甘愿屈尊当小三的性子，事情搞到那一步，也没办法。”孟迪说着，帮杨竹把衣服整理好。

杨竹拉开窗帘，接着玻璃的倒影看了看，腰身正合适，胸围肩宽正好，气质卓然，她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道：“挺棒的，没亲自量都做得这么合身，换另一件吧！”然后，她拉上窗帘，看着孟迪卷翘的长睫毛，颇为自豪地说：“我现在有新男朋友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只要明河不介意，我自然不介意的。”

“杨小姐的情商真高。”孟迪别有用意地夸道。

“她呢，有结婚的对象了吗？”杨竹像是有意刻薄她一般，故意问道。

“明河自然从来不缺男人喜欢，我就怕她那么傻，容易上当受骗。”孟迪也没直接回答。

杨竹把绿色裙子也试了试，剪裁极为精细，让她很满意，她脱下裙子，拍拍孟迪的手，说：“那你可得帮她仔细把关！”

试完裙子，杨竹送走了孟迪，她对季明河的近况有了大概的了解。很明显，季明河现在还没把心思完全放在事业上，一年十几条高级定制，看样子都把功夫花在了社交上，也没有固定的男朋友。孟迪是不会轻易在另一个人面前评价自己的客户，但是她透露出来的信息，足够杨竹去分析。最重要的一点，假如说孟迪没骗她，是舒睿先追求季明河，那么舒睿的动机就很可疑。

他人已经死了，自然是没办法去核实，或许应该找个机会旁敲侧击，把当时他们交往的一些细节了解清楚。舒睿从小就是杀手，好巧不巧追求了四季集团的太子女，而四季集团又是庞法医所认为的阴谋主使。

她需要厘清，这里面的蹊跷。事到如今，并不是谁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

三号解剖室很少有空着的时候，偏偏这两天中了邪似的，每天都有尸体送来，杨竹尽可能把工作任务完成。晚上回家时，她跟岳迩说了庞法医对她讲的话。

周五很快就来到，杨竹认认真真跟岳迩介绍在晚宴场合的礼仪和规矩，岳迩听得基本要晕过去了。所幸发布会并不需要岳迩出席，他呆在酒店里休息即可。

万豪酒店78楼礼堂被布置得富丽堂皇，媒体满满当当坐了二十排，长枪短炮在走廊里对准了主台，下面的电线交缠，仿佛盘丝洞搬到这里来了。

新闻发布会不需要盛装出席，杨竹穿着自己非常别致的一套蓝黑色收腰职业装，别着父亲送的沙弗莱胸针，脖子上的朗斯代尔石六芒星吊坠熠熠生辉，简单干练。任丹心穿着和她相似的职业装，而戴珊珊、Melissa则都穿着非常有气质的短裙，传世的四个大股东齐聚一堂，成了一台女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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